顾轶城怔怔不语,思绪有点乱,猛的想起那天在苏咏仪卧房的经历,脱口道:“她是需要一段感情,也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惜不会是我。”
老罗诧异道:“为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轶城不答,呆呆出神。他清晰的记得,苏咏仪重病当天被自己抱回床头,曾经在神智迷离间搂住他的脖颈低声倾诉:‘骏驰,我一个人……熬的好辛苦,快要撑不下去了……你当初狠心抛下我……可曾后悔了么?’
骏驰?骏驰是谁?
顾轶城再笨,也能从这段话里听出端倪。不管“骏驰”是谁,能让苏咏仪恍惚之际真情流露,道出凄婉深切的追思和惦念……这两个人一定有段不寻常的过往,多半还是场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相恋。
按苏咏仪那句话理解,好像是“骏驰”最后抛弃了她。不管这段爱情开始的多么美好,却没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而苏咏仪还为此刻骨铭心,始终不能忘怀。
顾轶城也承认,自打那天后他的畏怯心理又增几分。
越是想得到,就越怕失去,反之亦然。
人类之所以区别于普通生物,就在于他们奇妙的思维和复杂的情感。顾轶城的性格相对沉稳,一般情况下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也许能豁出去打劫梦瑶酒吧,去要挟张自强,可直接向苏咏仪表白,心理障碍实在太大。
老罗的表情严肃起来,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顾轶城黯然道:“我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都发生过什么。”他只能把话说到这,不想向老罗透露的更多。毕竟苏咏仪神志不清的呓语属于隐私,不管老罗知不知情,出于尊重,他都不想背后多做私议。
一阵脚步声响,程耀东突然穿门走进后院,看到他们两人在,有些不知所措,歉然道:“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顾轶城连忙答道:“罗师傅和我抽支烟,闲聊呢。”
“我喝完酒一时睡不着,想出去走走。”程耀东解释道:“子杰告诉我可以直接走后院。”
“这主意不错,我刚好也想走走,一起?”顾轶城马上想到了苏咏仪叮嘱的事,主动邀约。
“求之不得。”程耀东微笑点头,又问老罗:“罗师傅呢,要不要一起去?”
老罗怔了怔,好像还没在刚才的谈话中恢复过来,摇头道:“算了,你们去吧,我想早点休息。”盯着顾轶城看,目光中意犹未尽,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顾轶城表情平淡,引着程耀东一起出门。他感觉和老罗的交流这样停下来也不错,起码给大家都留了空间。即使还会有下次谈话,在此之前都能充分考虑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夜凉如水,微风徐徐。清冷的星光淡淡投射,郁金香大街前后已经鲜有行人,四周万簌俱静。
顾轶城和程耀东联袂走在小巷中,步子舒缓、安逸。
“洛杉矶和旧金山相比,哪里更好些?”顾轶城随意问道。
程耀东看了他一眼,说:“还是家乡的湖边好,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两人一起轻笑。
顾轶城又道:“可惜咱们都过了玩耍的年龄。”
“是啊。”程耀东一声喟叹:“要是不长大该多好,也不用来做美国梦了。”
顾轶城点头苦笑:“这个梦不好做,而且醒的太早。”在心里斟词酌句,正准备说出本意,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头被一个布袋紧紧罩住!随之两只有力的大手分左右钳住了他的双臂。
顾轶城惊惧之下奋力挣扎,耳边听到程耀东一声闷哼……显然他也受到了伏击。
小巷一隅传来车轮与地面的尖锐摩擦声,由远及近。顾轶城意识到大事不妙,有人暗中盯上了他们!张嘴刚待大喊,后脑风声飒然,猛的挨了重重一记闷棍,登时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晕晕乎乎醒来,视野由空洞变得模糊,再由模糊逐渐变清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间阴暗、狭窄的地下室,一张破败的长条桌,一盏摇晃不定的简易吊灯,发出黯淡浑浊的青光。
墙角处,一个圆滚身材的胖子双手高吊,被绳索牢牢绑缚,身上衣物一道道、一条条撕开,额头、眼角淤青一片,满脸伤痕,显得又恐怖又狼狈。
顾轶城刚刚醒转,后脑勺痛的厉害,那下重击也导致他的意识还在缓慢复苏。挣扎着稍一活动,发觉自己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双臂反拢不得自由,低头看去,却是被韧性极佳的胶带纸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被吊缚的胖子喘息粗重,呸的一声吐出口血水,苦笑道:“轶城兄弟……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顾轶城乍一听这声音十分震惊,努力的圆睁双眼,脱口道:“麦永康!麦总?”
胖子有气无力的回道:“是我。”
这人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麦永康!只不过被囚禁于此饱受折磨,一头一身的伤痕累累,顾轶城毫无思想准备,以至于和他照面之下险些没辨认出来。
这戏法是怎么变的?
麦永康此前设下奸计陷害顾轶城,然后好端端的回了公司大楼,随即就突然失踪了。顾轶城历尽九死一生,总算捡了条小命回来,苦苦寻了他好几天都音信皆无,心里面又气愤又焦躁……却怎么也没想到,麦永康居然被人绑架了,现在还鬼使神差的和他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里。
那么,从那天清晨之后,麦永康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
“你这挨千刀的王八蛋!”顾轶城顾不得多想,扯着脖子破口大骂:“骗我去接应一群抢劫博物馆的亡命大盗,被两个街区的警察追,还差点被炸的粉身碎骨……”
“轶城兄弟!你听我解释!”麦永康一迭声的分辨:“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奶奶个球!”顾轶城咬牙切齿:“你要是能把这事向警察解释明白,我可以考虑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