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咏仪餐馆开门营业,照例供应早餐,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顾轶城还像以往那样默默干活,但明显的心不在焉,毫无状态,像个梦游的患者。
他先后三次把快餐包递错给了顾客,两次算错了帐,一次忘记了收钱,还愣头青一样和陈禹撞了个满怀,把他托盘里的杯碗饮料打翻一地。
苏咏仪和袁子杰搞不清状况,交换了几次眼神,都感到一片茫然。勉强捱过忙碌时段,苏咏仪一个人来到后院,看见顾轶城正靠在墙角里抽闷烟,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近前几步,尽量放松语气,柔声道:“轶城,今早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顾轶城这才注意到老板出现了,随手扔掉烟蒂踩灭,低声道:“这几天的睡眠非常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说着长长吐了口气,连连摇头。
“天气热,再加上你可能太劳累了。”苏咏仪捋了捋耳际的秀发:“不如上午去看看医生吧,我开车载你去找玛丽,怎么样?”
“不用不用。”顾轶城连忙拒绝:“这点小事看什么医生,我又不是得病,只是……只是状态不好,今晚早点睡,调整一下就好了。”
“失眠也算疾病。”苏咏仪劝道:“而且因人而异,可大可小。如果不重视起来,可能会严重影响到你的身心健康。还是听我的,咱们去看玛丽医生……”
“一天,就一天!”顾轶城伸出手指,勉强笑道:“再看看情况,如果明天还不见好转,我就去看。”
苏咏仪性感的嘴唇一嘟,嗔道:“你这是在敷衍我,嫌我烦了么?”
顾轶城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有种感觉,过了今天就能好,真的。”
苏咏仪明亮如水的眸子看向他,无可奈何的苦笑。顾轶城干脆走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扭转,向门里轻推,大咧咧道:“怎么说我一个大男人都扛得住,反倒是你……一场大病刚刚见好,要多注意休息。”
苏咏仪咯咯一笑,柔肩抖动:“你呀……听一句劝真难。好吧,我拭目以待,明天要是还不见好转,绑也要把你绑去玛丽那儿。”
顾轶城嗯了一声:“放心吧。”看着她窈窕俏丽的背影,心头五味陈杂。
几小时前,他干下了一票“惊天大案”,可以说其中相当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苏咏仪。
顾轶城心神不宁,倒不是因为他后悔了,而是暗暗担心,自己有能力做的事越来越多,可同时却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支撑,这导致他顾虑重重、畏手畏脚,自信心锐减。
按理说他打劫两口保险柜的过程有惊无险,干得很漂亮,可面对柜子里的百万现钞和城推金条时,他就显得有些措手不及、无法适应了。
这笔财富的数额实在太大了,他担心由此引发的连锁反应和后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如果说百万现钞勉强还能接受,那些沉甸甸的金条就像烫手山芋了。
顾轶城检查过金条,浇铸成型时已经被美联储授权的精炼厂标明了其成色和重量,还有名字和编号,这意味着金条是登记在录的,每一根都“有据可查”,不经过正规的渠道和一系列“验明正身”,根本就无法在市面上流通交易。
更麻烦的是这些金条的规格很具分量,属于标准的国际通用盎司金,每根的重量足足有400盎司。换算成常见的计量单位,就是12.5公斤!
顾轶城过了下数目,金条不多不少,正好有二十五根,满满占据了保险柜的最上层。这就很容易为它们估值了:按时下市场涨幅均价计算,每盎司黄金售价在1000~1300美元不等,取个中间值1200,那么一柜子的金条就代表了整整一千二百万美元!
这个数字令顾轶城错愕不已,有些无法接受。打个劫而已,他真没想到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在中世纪的阿拉伯帝国,那个砍柴的贫苦少年是无意中发现了强盗集团的藏宝地;而顾轶城的目的显然比阿里巴巴更激进,想直接打劫四十大盗。可是就结果来看,面对已经得手的庞大财富,他反倒不如阿里老兄表现的那么从容自若,难道是因为没有女仆莫吉娜的臂助吗?
一个早上,顾轶城都在反复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要不要继续,也不止一次的担心,自己的行迹会不会败露。如果出现意外,该如何应对。
说实话,他很瞧不起自己这份畏怯,可又甩不掉顾虑重重。只好不断的宽心:这只是个过程,一切都会适应的,一切也都会过去的。毕竟几天前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打工仔,经历了一场诡异离奇的巨变,居然就干起了强盗的行径,并且还是“黑吃黑”的强盗……这种步伐很容易扯到蛋。
看来梦想还是靠努力打拼,才能实现的水到渠成;如果来的太突然,确实很难消受。
一想到高速干道上的大爆炸,顾轶城更加坐立不安。已经整整三天了,麦永康一直人间蒸发,毫无音讯,他究竟去了哪呢?更奇怪的是,按照警方的办事效率,再笨的警察也该查出端倪了,怎么还不见有人找上门来?
他胡思乱想一气,再也顾不得忌讳,偷偷溜出餐馆,直奔麦永康的公司。
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家伙揪出来!就算要对质,就算要打官司,顾轶城也别无选择。他不能坐着干等,这滋味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实在不好受。
出人意料的是,麦永康的中介公司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人在意气势汹汹的顾轶城。
因为挤在办公室的这些人比他更凶,更气急败坏。其中包括了麦永康的合伙人、债权人、委托人,还有大批的亚裔面孔,他们交了钱给中介公司,显然没得到满意的答复。
两名女文秘守住前台,忙的不可开交。其中一人甚至还没等顾轶城说话,就主动接见他:“先生,投放律师函,请放进我左手方向的纸盒;如果要麦总的家庭住址和所有联系方式,桌子右边有他的名片;如果发脾气做出格的事,我会拨打911报警……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顾轶城瞠目不知以对,看着身旁群情激愤的人们,寻思了好半天,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