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被顾晋辰带回病房时,漆黑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房间门在他的大手上,开了又关。然后,夏冉看着他像拎着小鸡似得把她扔在床上,只身站着特别器宇轩昂的俯视着她,“现在可以解释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复又低头去看自己裙摆下的高跟鞋。
安静乖巧的样子,却时时的透露着不能言语的倔强与执拗。她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看不出来。顾晋辰趁着她低头时,转身将室内的灯光打开。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充斥着整个房间,夏冉抬手将睁着的眼睛覆上,透过纤细的指缝去看他。
出乎意料,他竟然就站在面前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那嘴角轻扬的弧度,是一种让她不可抗拒的偏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让人着迷的微笑,他伸出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动作轻柔而带着些许恋恋不舍,半响叹着气才说道:“你总是让我提心吊胆。”
语气太过温柔,参杂了太多的无奈,夏冉在他的大手里偏过头去,嘴硬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反驳只换来了他不明的轻笑,不厌其烦的去拨顺她额前凌乱的刘海。神色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着:“我从没把你当小孩子看。”
他看着她,从孩童时期到年少,再陪着她从懵懂无知到如今踏入社会。十五岁之前,也许只是想要捉弄她。后来,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年纪爱上了她,然后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为她勾画了一个未来,一个只能与他笑看细水长流的未来。
她又怎么知道,在他为了这个未来努力的日子里,他一直将她设定为这段还未发生的童话故事的公主。她只要好好的长大,他只要认真的等待。
夏冉在他那副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表情里,心跳乱了节拍,任由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发间游走,一愣一愣的问他:“那你提心吊胆是为了哪般?”
她问他,顾晋辰一直抬起的手猛地一顿,想要收回在挣扎过后只是安静的停在她的脸颊,轻轻的抚过她细滑的肌肤。
声音涩哑的道:“我以为你回去了。”
当他看着她一脸羞涩的跑出病房时,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他知道,她对他的亲昵表现出来的是羞涩,而非生气。他在萧山和胡安的打趣里,不耐烦的快速将人打发走,却迟迟等不回她的身影。
他在笑,却笑得有些苦涩。夏冉不禁在想平时面无表情的人,在自己的面前竟会变幻着不同的神情,或喜、或悲、或生气,或者哭笑不得。
她小巧的鼻头染上一层殷红,随手打开他暧昧的大手,低语着:“我的包还在你这里,我能去哪里?”
“如果你跑了,我就扣你工资。”他淡薄的脸上微微泛着一缕红润,舒展着眉头声音还是那般正经的道:“加倍的扣。”
这人就算生病了,还不忘要扣自己的工资,夏冉别过脸不去看那张完全不讲道理的脸。正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竟然在床头一侧看到束在那的纹丝未动的针水瓶,以及那孤零零独自躺在枕上的针管。
视线一回转,顾晋辰那只冒着已经干涸血珠的右手背,青肿着在她的眼里明晃晃的扎眼。
夏冉倒吸一口凉气,没来由地鼻头一痒突然有想哭的冲动。顾晋辰那只受了伤的右手,正是刚刚在走廊里硬生生扳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更是那一路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大手。
她蠕动着红唇,还未开口询问他,人已经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手固执的将坐在床上的她禁锢着,她的头轻轻的挨在他的胸膛上,鼻翼间呼吸着他身上那清清淡淡的西药味。
顾晋辰抱着她,大手缓缓地顺着她的后脑勺,轻言慢语:“从那天吻了你后,我就告诉过你,我会负责,你还记吗?”
这是他一天之中第几次抱她,夏冉已经想不起来了。也没那心思去想,身前这个性情冷漠的男子躺在床上急切的将手背上的针管扯开时的画面,莫明的在她的脑海里形成。就那样,一遍一遍的回放着。她擤擤鼻子,柔柔的应答着:“嗯。”
顾晋辰低眸看着她,流转着的双眸泛着情深意切,有些无奈地问她:“既然记得,那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
夏冉承认从那晚开始,她的确想要对他避而不见甚至连辞职的念头都有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自己先病倒。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