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侯皱了皱眉:“兰儿可见过汤二公子?”
冯启兰垂着头,粉颈上染上一层微红:“是,两日前去汤府接长姐回来,和公子照过一面。”
汝阳侯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冯绮波心中了然,便将这个话题截断:“将军府那边女儿会替妹妹好好相看,父亲。”
汝阳侯摸了摸额头,叹息道:“你虽然已经订婚了,可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
冯绮波笑道:“不妨事。此外,父亲的婚事……”家中没有主母,太夫人又整日里待在佛堂,除了孙子,她什么事情也不闻不问的,除了冯绮波,还有谁能来张罗自家的婚事。
汝阳侯听冯绮波如此大胆,直接提了他的婚事,也不由得老脸一红。虽然他这个年纪娶一房续弦没什么可说道的,但是这话从即将嫁为人妇的大女儿口中说出,他也不仅红了耳朵:“这个我会自己留意着。你先准备自己的婚事吧。”
冯绮波看见自家老爹害羞,坏心思进一步问道:“父亲可有人选了?若是早日将人家姑娘抬进门接手中馈,女儿也可以放心出阁。虽说长姐如母,但是到时候三妹妹的婚事上由女儿主持,到底还是不妥。”
汝阳侯的耳朵越发红了:“好了,到时候会和你说。”
冯绮波看着渣爹,心中叹气。她自然看过媒人呈上来名单,一水儿青葱的少女。汝阳侯三十五岁,正是事业有成散发着大叔魅力的时候,因为从不过问后宅的事情,没什么劳神之处,保养也还算得宜。年轻时候的汝阳侯更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如今小姑娘趋之若鹜也很正常。
只不过看汝阳侯的态度,恐怕他心中早就有了计较。毕竟他是站了队的人。如今几个皇子都已经长成,纷纷在私下里拉帮结派,汝阳侯自己的婚事,几个女儿的婚事,恐怕都要仔细算计。冯绮波被指给了端毅王已经相当于送了一个把柄入九皇子党,再把冯启兰嫁给别的党派的人,只怕汝阳侯在自己的小圈子中就无法立足了。
虽然冯绮波早就提醒过他让他尽快脱身,可是她也觉得汝阳侯一个大男人不太可能理会一个十五岁女儿的说辞。
她对朝堂上的局势两眼一抹黑,全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来猜测,她又已经赐婚端毅王,汝阳侯更不太可能告诉她他真实的站队了。
书房里头的气氛稍稍冷了下来,冯绮波拉着妹妹正欲起身告辞,一个丫鬟却跑了进来,满面喜色:“侯爷,二位小姐,大喜,绿秀苑大喜!”
绿秀苑住的是薛姨娘。
仿佛看见了救星,汝阳侯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了?”
丫鬟笑着说:“恭喜老爷,薛姨娘有孕了!”
前头是张姨娘,这会儿是薛姨娘,渣爹雄风不减当年啊。薛姨娘是四小姐冯启云的生母,这两母女极为低调,终日里只待在自己的院子中,原本晨昏定省的时候还会出来,后来何氏被降回姨娘后,她们连晨昏定省都免了,越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也不像张姨娘那样如同跳梁小丑般兴风作浪。冯绮波差点想不起她二人来。
冯绮波低头对冯启兰说:“去叫你姨娘一道去绿秀苑贺喜。”
冯启兰应下,跑了出去。
冯绮波又问:“通知了太夫人了么?”
丫鬟答道:“已经派人去了荣松堂。”
冯绮波点点头,转头对汝阳侯说:“父亲,我们一道去绿秀苑瞧瞧薛姨娘吧。”
汝阳侯看着自己的大女儿,面色有些复杂。不知何时起,女儿已经长成了这般稳重端庄的模样,行事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堪当主母了。这样的女子送入王府,不怕在那些皇家人手下吃亏。
想起芳华早逝的发妻,一张江南女子的娇颜,却也是这样能干。又想到如今沉寂的何氏,汝阳侯不禁叹了一口气,深深懊悔起自己当初的愚蠢来。
冯绮波问道:“父亲,为什么叹气。”小老婆怀孕了怎么还一脸苦相?
汝阳侯的目光悠远:“想起了你的母亲。”
渣爹这个时候才开始思念亡妻?当年他可是对沈氏不闻不问。沈氏没能生下长子,月子里落下病根,他从未探望。后来沈氏含恨而终,他迫不及待抬了何氏为继室。这都快渣破天际了,现在却跑来在冯绮波面前玩深情。
这个父亲对冯绮波这两年还算不错,所以冯绮刻意忘记他的渣。但是他一提起亡妻,冯绮波便没办法忍了:“好了,父亲,快些去绿秀苑吧。薛姨娘恐怕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