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毛正是挤着前来看端毅王的士兵其中之一,他隶属左路,任百夫长,算是一个小头目,听到王爷遇刺的消息,他手下的几个毛头小兵全都按耐不住,想要追问到底,可是又缩头缩尾不敢来,只能派他这个小小头目来一探虚实,待走到王爷所居的帐子旁边,周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他随手扯了一旁一个同是百夫长打扮的兵士问道:“王爷在里头?”
那人显然已经坐好了长期守在这里的准备,一手抱了个酒坛子,一手拿着一只今日发的鹅腿,一边啃一边说:“是啊,军医进去有一会儿了,不过听说伤得不重,等包扎好了王爷就会出来见我们。”
“王妃也在?你瞧见了么?”
“王妃?哦,是在的,穿着一件软金甲,差点没看出是个王妃,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将军呢!诶诶诶出来了出来了,那个就是王妃!”
钱大毛顺着那人鹅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纤细身影掀开帐子走了出来,一身软金铠甲,端的是鲜衣怒马少年将才的模样,仔细看才觉得那眉目之间有些过分阴柔了。
冯绮波走出帐外,也被那一群围着的兵士吓了一跳,没想到皇室成员的凝聚力那么高,前几日军中盛传端毅王被俘的时候,大家头顶都像是笼了一块阴云,现在一说端毅王早就回营,大家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原本这该是军队里吃年夜饭的时辰,大家都抱着酒碗酒坛子,一边啃着吃食在等。甚至有人爬上了高地,举着酒坛给人斟酒。
见到冯绮波出帐,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那个追奸细的王妃,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高喊一声:“王妃娘娘千岁!”然后就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冯绮波嫁给端毅王也挺久了,倒还是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她咳嗽了一声稳住表情,抬了抬手道:“重将士请起,今日新春佳节,众位不必拘泥,待王爷包扎完毕,就出来同大家一起享用年夜饭!”
钱大毛来之前被人灌了几口酒,如今瞧见冯绮波英姿飒爽,巾帼不让的模样,酒气立刻冲上了脑门:“王妃娘娘,王爷确实在里头么?”
冯绮波转过脸来,见发问的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笑说:“我为何要骗你?”
钱大毛咬了咬牙,他手下的几个小兵前几日因为听说王爷被俘,一点精神都没有,连带让他练兵时候吃了不少千夫长的骂,结果现在告诉他,王爷早就回营,还带着个王妃?酒壮怂人胆,他继续问道:“那王爷为何要瞒着我们,叫我们以为王爷被敌方俘虏了?”
一旁兵士被他一语点醒,皆是同声附和。
冯绮波勾唇一笑:“你们也知道我们营中出了奸细了,否则那群胡人如何深入我军腹地、掳走王爷的?王爷瞒着你们,自然是要等那奸细露出马脚来。今日,便是那狐狸尾巴露出来之时!”
人群中不知道又谁叫了一声好,冯绮波看向不远处站在石头上面色有些酡红的钱大毛,因为是百夫长,他胸口绣着他的职位和名字。她笑说:“钱百长若是还不信,自可过来看看,王爷是否就在帐中?方才王爷伤到了一根血管,军医正在处理,钱百长过来看看王爷伤势,也好回去放心?”
钱大毛被他这么一说,一个激灵,王妃叫他进帐去见王爷?他顿时酒醒了大半,连忙从站着的石头上跳了下来,挤过人群,连声说道:“好!”
冯绮波说到做到,掀开帘子带他进去。
见媳妇回来,还在上药的端毅王连忙支起身子,刚笑着开口想要呼唤,却见媳妇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绯红,穿着普通的兵士,他微微皱眉,但旋即恢复了平静表情,问道:“这位是?”
冯绮波照着他胸前绣的名字和职位照本宣科:“这位是左路钱百长,担心王爷的安危,妾身安排他来探望下王爷,清楚了王爷的伤势,也好回去告诉将士们,王爷的伤情并不需要担心。”
钱大毛被冯绮波推上前来,对着端毅王尴尬一笑,连忙行了一个礼。军医会意,挪开半边身体,叫钱大毛看了个真切。那伤口伤得挺深,不过也挺偏的,看着血流得多,实际上也没伤到内脏,现在已经被军医处理干净,敷上伤药,就差包扎了。钱大毛高声念到:“王爷千岁!”见过伤势,他就没必要再留在大帐之中。
冯绮波将钱大毛送了出去,吩咐道:“钱百长可要将你所见如实告诉给将士们,叫他们放心。”钱大毛点头如擂鼓:“是!”
待她转身回帐子,端毅王已经屏退了军医,斜靠榻上,伸着两条长腿,撑着一条胳膊。腰间裹了一圈绷带,反而露出他精壮的腹背肌群,他撑着头,确认了这回媳妇身边没有再跟别人了,笑着说道:“波——儿~”尾音打着卷儿,轻佻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