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回头一看,见一白衫男子站在不远处,高声喝问道:“你是谁?”
唐灵闻言一笑:“亏你还在门中做堂主,连我都不知道吗?”
唐杰倒在地上,双脚瘫软,望着唐灵低声呻吟道:“唐,唐灵……”
唐峰也久闻“七公子”唐灵的名头,听到唐杰话语,心神一惊,紧握手中放血针,正要唤左右将他拿下,向后看时,见身边一人也无,原来都跑进了门内。
唐峰心中暗骂一声,面对唐灵仍故作镇定道:“果然是你,我谅别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唐灵折扇握在手心:“要抓我就快来吧。”大步向唐峰走去。
唐峰退后两步,心想:传闻此人极难对付,不可力敌,伸手阻道:“慢着,我们要先讲个条件。”
唐灵边走边道:“说。”
唐峰又退了一步道:“好,那我就……”“说”字还未说完,一根小箭从袖中激射而出。
唐灵伸手一抓,就将来箭握在手心,看着箭头三道放血槽,沉吟道:“好狠毒的暗器。”
唐峰万料不到他一刹那间竟会破了自己的独门暗器,吓得心胆俱寒,袖口对着唐灵又是一扬,转身向楼内奔去。
唐灵见他要走,偏头避过小箭,喝道:“哪里走。”跃起身来,将手中三棱小箭向他掷了出去。
唐峰只闻破空之声疾劲,比之自己袖中机关还快着一截,接着右腿一软,“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唐灵见不远处唐杰躺在血泊之中,已动弹不得,性命就在须臾,上前对唐峰道:“你这东西要怎么拔出来,我来帮你。”
唐峰知他多半要去救唐杰,大声道:“大胆叛徒,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唐灵笑道:“这也好办。”握住他腿后箭头,用力一拔,登时鲜血迸溅,还扯下一大块皮肉来,唐峰立时发出一串痛苦的哀嚎。
唐灵问道:“你确定是不说的了。”
唐峰心想:“我咬定了不说,就是死也能搭上那个矮子。”
唐灵见他眼珠乱转,料他在算计什么,右手举起,三棱箭头在阳光下绽出森森白光,噗的一声,深深刺入他脖颈血管之中。
唐峰只觉脖颈一凉,接着耳闻自己血液向外流出的哗哗声响,“啊”的一声大叫,吓得满头冷汗,忙用手去堵,可鲜血如注,哪能堵得上。
唐灵啧啧道:“你这人倒也硬气,我干脆再给你插上一支,让你快些死好了,黄泉路上兴许能和唐杰搭个伴。”
说着向他袖中探去,摸到了一个机关弩,弩前的凹槽中尚有一根小箭,唐灵拿起机关驽看了看,转而将小箭对准唐峰的心窝。
唐峰忙开口讨饶道:“弩的下边有一个蓝钮,将开口对准箭尾按一下,箭头自会收回去。”
唐灵闻言,抬起机关弩,对着他脖颈处短箭一按,刺入血管的小箭果然收回弩中。
唐峰松了一口气,忙从怀中取出一瓶止血药,草草涂在脖颈上。
唐灵冷哼一声,抢过他止血药,按动机关弩红钮,又将箭射入他脖颈中,起身道:“不好意思,按错了。”说着,向唐杰走去。
身后唐峰惨叫一声,怒声道:“你!”
唐杰此刻已气若游丝,全身泡在血水中,若不是仗着一身深厚内力,恐怕难以坚持如此之久。唐灵将他脖颈小箭取出,涂上止血药,撕下他一片衣角,裹在他伤口上,缓缓将内力渡入他体内。
唐杰悠悠转醒,睁眼望着唐灵,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
唐灵问道:“能动吗?”唐杰无力的点了点头。
唐灵将机关弩交到唐杰手上,说道:“这个唐峰你自己处理吧。”唐杰又是点了点头。
唐灵站起身来,望了一眼满面怒容的唐峰,向楼中迈去。
打开大门,便见里面矗立的一座高楼,唐灵抬头望处,匾额上书“明月楼”三个金漆大字,原本古朴肃穆的十五层高楼此时被唐芍修缮得金碧辉煌。
“明月楼”是唐门重地,向来看守很是严密。唐灵穿过庭院,打开楼门走进第一层,第一层中两人早已起身,各持兵刃,明显在等自己,身后站了二十几人,有一半是方才守门的。
唐灵见那二人一高一矮,身着红衣,都不认得,干脆略过他们,径向第二层楼梯口走去。
左侧高个男子见唐灵对自己视而不见,大声喝道:“你就是唐灵!”挥舞一根狼牙棒向唐灵身后打来。
唐灵顺手提起左手边桌上的茶壶,转身向身后猛掷过去。那人避让不及,正摔在他脸上,把茶壶击得粉碎,碎瓷片四散纷飞,人也仰倒在地。
矮个男子一声叫喊,在旁举起一面大铁牌合身向唐灵猛冲过来。唐灵听见他铁牌拖地的“吱吱”声,提气一掌推出。
那人只觉掌风来势凌厉,夹带冰寒之气,身子突然控制不住的向后飞出,“哐当”一声,后脊撞在了墙上,在盾牌两面夹击之下喷出鲜血,缓缓坐倒在地。
那二十余人见唐灵如此武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手阻拦。
唐灵纵身一跃,上了第二层。刚一站定,见第二层中也是两人,正坐在楼梯口旁的桌子上饮酒,二人也都不陌生,分别是唐翘和唐难敌。
三人一照面,唐难敌身上一凛,慌忙起身道:“唐唐唐,唐灵!”
唐翘望见唐灵,立时抓起桌上判官笔,猛然起身,牙齿咬得死死的,低声道:“唐灵!”
唐灵挥手道:“让开。”
唐难敌闻言,马上侧身让过。唐翘横起判官笔,挡在前边,恶狠狠地叫道:“唐灵,你不要太过分了!”
唐灵冷眼道:“快走开,我不想杀你。”
唐翘大喝一声,判官笔向唐灵心口刺来。唐灵侧身让过,左手来抓他手腕。
唐翘见他手法又快又狠,不敢怠慢,转身向后,一招“回头望月”向唐灵后心点去,唐灵反手展开折扇,挡住他笔,回身“呼”的一下扇出,唐翘忙护住脸面,一连向后退了五六步。
唐灵瞥了一眼在那里僵笑着的唐难敌,正要上楼,身后唐翘判官笔再次向后心点来。
唐灵心道:“如此不识好歹。”回身折扇向上一挑,唐翘忽觉手上狂震,嗓子一甜,判官笔险险脱手。
唐灵见自己一击之下竟没夺过他兵刃,望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左脚刚踏上台阶,身后唐翘又刺了过来,唐灵转头喝道:“唐翘!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唐翘见唐灵高高在上的斥责自己,脚步立止,一时间羞恼、愤恨全部涌上心头,向着唐灵怒吼道:“你装什么圣人!凭什么一直以来,好东西都是你的?从小到大‘陵光堂’的人都向着你?连我亲爹都看好你?你说凭什么!”
唐灵正色道:“在你从湘西买尸偶开始,就是错的。”
唐翘脖颈青筋暴起,大声嘶吼道:“我不甘心!”
唐灵淡淡问道:“那你怎么才能心服口服。”
唐翘重重咽了口唾沫,瘪嘴叫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手向前一掫,将桌子甩向唐灵,接着横起判官笔,身子如一只大鸟般向唐灵急扑过去,一招“鹏搏万里”,当胸直刺。
笔到中途,忽闻一声轻响,桌面被唐灵戳了一个洞,接着一股猛烈劲风扑面而来。唐翘心中一惊,毛发都竖了起来,举起判官笔,向上急架,铮的一声,火星飞溅,判官笔脱手而出。
唐灵右手扶住桌面,向旁一放,左手跟进,直击唐翘面门。正要击在他脸上,见他紧闭双眼,心中有所不忍,向下一按,这掌拍在他胸口。
唐翘身子撞破窗户直飞而出,从二楼坠下。唐灵赶到窗边,见他挣扎起身,一瘸一拐地向楼外跑去。
唐灵心想:“这每层中都埋伏下了人马,倘若一层层闯,何时能到顶层?”
身子探出窗口,左手手掌在瓦上一按,直纵而上,脚踏第四层房檐,双脚一点,如一枝箭般直飞上去,站到了第七层房檐上,而此时只听得脚下叮叮叮一阵乱响,袖箭、铁莲子、钢镖、背弩,一批暗器纷纷落在第四层塔顶上。
唐灵更不停歇,依此法纵身上跃,转瞬跃至“明月楼”第十五层,轻飘飘的站在檐角,却不闻此层交兵之声,不由向里张望。
还未等看清,忽觉身前暗器之声劲急猛恶,不敢伸手去接,当即闪到一旁,当的一声大响,那暗器将唐灵方才所立的檐角打得火星乱飞,砖瓦碎片四溅。
唐灵这才看清这是一粒佛珠,不禁暗道:“这人好大的手劲!”
从窗口飞入,见这层最里边有三位黄衣僧人正围攻一老者,三位僧人年纪甚大,摆成一个三角阵将那老者牢牢围住,而那老者正是唐尧。
另有两名僧人在靠墙一边观战,左侧黄衣老者盘膝而坐,长须垂膝,脸色和蔼,目光甚是慈祥,他身旁立着一红衣僧人,身材魁梧,环眼横眉,相貌凶神恶煞,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方才的珠子想是由他所发。
唐灵走到屋内,见唐尧被三位僧人围在当中,三名僧人严密守御,互成犄角,唐尧难以脱出这品字形的三面包围,每此无论向哪边冲击,总是被挡了回来,此刻虽未显露败象,时间一久,难免会气力衰竭。
墙角那红衣僧人见唐灵跃进屋中,大脚迈前一步,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唐灵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红衣僧人一愣,大声回道:“贫僧法号,至善。”
唐灵心想:此人面目凶恶,应该叫至恶才对。听他报出自家名号,也不敢怠慢,施礼道:“在下唐灵,敢问大师,唐芍现在何处?”
至善“啊”了一声,怒指唐灵道:“原来你就是那恶名远扬的唐灵!贫僧今日就要杀了你,为武林除却一大害!”
唐灵早见他满脸杀气,不似佛门中人,听他口中对自己肆意诋毁,更认定他不是什么好人,喝道:“佛门弟子怎会有如此杀心,恶僧,你究竟是何人?”
那边的黄衣老僧双手合十,闭目道了声:“阿弥陀佛。”
至善怒道:“对付你这种丧尽天良之人,惩恶即是扬善。”
唐灵不怒反笑道:“你这贼秃又肥又大,没有一点佛门高僧的做派,我看定是唐芍找来的帮凶。”
至善喝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看珠!”大手一挥,一枚铁胆般大小的红色菩提子打了过来。
唐灵知他手劲奇大,当下不敢硬接,取出一枚飞蝗石,夹挟内劲,奋力向他丢出。
“嘭”的一声大响,暗器相撞,爆出火花,只震得唐灵耳中嗡嗡发响。
至善脑袋一晃,显然也被震住,说了一句藏语,突然间欺近身来,从身上取出一个黄金铸成的转经筒,内力到处,转经筒上的经文转得哗哗响,往唐灵头顶直劈下去。
唐灵见他兵刃怪异,折扇展开,向前一扇,喝道:“看镖!”
至善也知他暗器手段非常,闻言着实一惊,急忙收手回撤,向后退去,却不见有暗器打来,知道上了当,又用藏语嘟囔了一句,右手捏住系在转经轮旁的坠子,向外一拉,拉出一条两张来长的绳索,胖手握住坠子,向唐灵身上掷去。
唐灵见那坠子虽小,但含劲蓄势,不可小觑,侧身让过,梅花扇折成一根铁笔,斜点他“天突穴”,左掌如风,直击对方脑门。
至善见丢他不到,向后一拽,那坠子便好似活了一般,在他一拉之下掉头击向唐灵后心。
唐灵进招之余,只觉背后劲风袭来,忙转身左避,这坠子恰好从右臂疾擦而过,相距不过寸许,实在是凶险之极。
至善将绳索收入转经筒内,一挺转经筒,虎吼一声,当即上前狂打急攻,他这一番猛击,便将唐灵逼得不住后退。
唐灵见他内力强悍,招法精奇,殊无半点破绽,手中转经筒劈将起来,每一下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当下右足踏定,再不后退,手上折扇飞舞,如狂风暴雨般向他面门攻将过去。
至善见他转守为攻,更不相让,手中转经筒横挥猛砸,以硬碰硬,将浑身劲力都使将出来。接了十来招,唐灵觉他不光膂力奇大,而且招法绵密,如此硬接不是办法,要摸腰间暗器,可这和尚逼得甚紧,毫无间隙。
便在此时,坐在墙边的黄衣老僧慢慢起身道:“至善,你且先退下。”
至善听到老僧声音,红袍幌动,一掌望唐灵当胸推出。
唐灵见他大手一挥,运起“寒冰凝气诀”提气相抗。两人双掌相交,唐灵身子一晃,后退两步,至善闷哼一声,借势向后退去,站到老僧身旁。
唐灵背过手,只觉右手掌心如同火炙,刹那间传遍全身,宛似身入熔炉,心道:“西域密宗的大手印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