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天,案件却没有丝毫进展。
崔蒲将相关负责人员挨个叫来问话,结果到头来反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
“这群混蛋!他们都在敷衍我!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现在一起来对付我!”回到后堂,他气得破口大骂。
慕皎皎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骂够了才问道:“他们干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没干……不,他们干了。他们干了他们应该干的事。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干了!”崔蒲冷笑道,“这群人嘴上口口声声说着要竭尽全力协助我破案,那日也各自将责任划分得一清二楚,急急得跟什么似的。可结果呢?出去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了。”
“现,在轮到我一个个叫来问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哭爹喊娘了,不是说他们就是在按照分派的任务办事,但因为没有进展不敢来见我;就是说什么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所能的最大努力了,再多的他们也做不出来了。反正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他们努力了,可是也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也就和往常一样,随便四处走走应个景,就回来给我交差了!”
“所以说,他们是联起手来抵制你。”慕皎皎颔首,便又笑了,“真不容易啊,一口气把凉州城内的所有官员都得罪了,你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崔蒲看她一眼,眼中满是幽怨:“你还是不是我娘子?有你这样看我笑话的吗?你没见我现在都急成什么样了!”
“你在着急吗?我怎么没看到?”慕皎皎淡笑。
崔蒲立马板起脸,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现在看到了没有?”
“嗯嗯,终于看到了。想必这幅面孔出现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会相信的吧!”慕皎皎轻声道。
“我这么好的演技,他们要是不信,那就是眼瞎了!”崔蒲不爽的冷哼。
慕皎皎掩唇低笑。
崔蒲也忍俊不禁的笑了。
末了,他又问道:“大娘子这两天怎么样?”
慕皎皎立马就沉下脸。“你想干什么?”
“哎,我就关心关心女儿都不行吗?”崔蒲赶紧解释,“你放心,现在是你要罚她,我肯定不会拦着。只是,她好歹也是我的女儿,我都这么久没好好和她说过话了,你让我知道知道她的近况总是可以的吧!”
“她很好。”慕皎皎便道。
崔蒲赶紧点头。“好就好,好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顿一顿,他又忍不住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给放出来?”
“到了该放的时候就放了。”
“这都已经这么久了……”
“怎么,你想去陪她?”慕皎皎当即冲他一笑。这笑容,格外的森冷。
崔蒲一个哆嗦,忙不迭摇头:“不不不,我忙着呢!我哪还有空理会她啊,我就问问,真的就问问。”便连忙掩面跑走了。
慕皎皎摇摇头,则转身进到内室。
“娘子。”黄豆赶紧带着小丫头迎上来。
慕皎皎问道:“大娘子现在怎么样?”
“很乖,刚刚洗完马回来,现在在抄书。”黄豆道。
慕皎皎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大娘子一身家常装扮,正端端正正的跪坐在窗下写字。她写得太过入迷,竟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直到一篇书抄完了,她才发现慕皎皎的存在,赶紧站起来:“阿娘。”
慕皎皎看看她眼底明显的乌青,再拿起她抄的文字看了看:“这些天,累吗?”
“累。”大娘子老实回答。
“才洗一上午的马,再抄一下午的书,这才坚持了几天,你就觉得累了?那别人****守着马、一天到晚小心谨慎的人岂不是更累?结果别人尽心尽力的做事,就因为你一时任性而遭到连累,还要受到军法处置,你心中就没有什么想法?”慕皎皎冷声道。
大娘子一怔。“那个人……他被军法处置了?可是郭伯伯不是答应过我会减免对他的责罚的吗?”
“只是减免,不是取消。”慕皎皎提醒她。
大娘子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慕皎皎再问:“这一个月来我对你的责罚你认不认?”
“我认。”大娘子道,“阿娘您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明白。”
“既然明白,我就继续这样责罚你下去。什么时候他的伤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你可愿意?”
那个他,自然是因为大娘子的缘故被打了军棍的李象。
大娘子定定点头:“我愿意。”
慕皎皎再点点头。“那你就接着抄书吧!抄完早点睡。”
“好。”大娘子乖乖点头,将慕皎皎给送出自己的房间。
然后,她再回头看看这空荡荡的屋子,幽幽长叹一声:“这次我似乎做得是太过了些。下次要是见到他,那就跟他认个错吧!”
随后几日,刺史府上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凉州府内的官员们****在门口进进出出,现在是谈刺史府色变。这样的情形被百姓们看在眼里,自然便引发了他们的种种猜测。
司马府内,詹司马的心情难得如此愉悦。
柳知府坐在他对面,也是满脸堆笑:“转眼时间都过去半个月了,这个案件却还没有半点进展,这些天崔刺史可是越发的着急了呢!我听说,今天又一些人被他给叫了去,骂得狗血淋头的出来,一个个脸色都是青的。照这个进程下去,这一月之期怕是就完成不了了啊!”
“哎,他新来凉州,又对这里的一切不熟悉,却因为曾经的辉煌而不得不夸下海口,其实他心里肯定苦闷得很。”詹司马低低哀叹着,“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又是博陵崔氏的子弟。我听说,那些世家大族最要脸面了,这件事要是没办成,于他的脸面定然是大大的损伤,到时候那可怎么收场哟!”
“还能怎么收场呢?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崔刺史能帮我是情分,不帮我也是本分。不管最终事情成不成,我都是要感谢他这一个月的付出的。要是长安那边过问下来,责任自然也是我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柳知府叹道。
“是啊,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怎么也不该怪到他头上去的。”詹司马点头,“只是,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在凉州多年的老人了,这么大的一起案子没有破获,我们总得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尤其这件事刺史既然有插手,那么我们这边也不能没有表示。新刺史年纪轻脸皮薄,也不能坠了博陵崔氏的名声,那就让我来代崔刺史写一封认罪状公诸于众吧!”
柳知府闻言又是一通长叹。“詹司马你就是太好脾气了。明明不是你的错,为了破这个案子你可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这些天也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忙碌,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结果到头来所有的努力付出东流,你还要站出来应对百姓们的唾骂,这也太委屈你了!”
“哪里就委屈了?这是我身为凉州父母官应该做的。就算不能为百姓们做点实事,那好歹让百姓们骂上两句出出气总是可以的。”詹司马一副为了百姓甘愿舍生赴死的大义凛然模样。
柳知府便又摇头,长吁短叹好生哀怨。
书房内,两个男人满面笑意,外面的人听着他们的长吁短叹却情不自禁的哀伤不已。
果然。
时间再过去半个月,案子依然没有任何进展。到得月底,商队的人耐不住了,直接带着人逼到了府衙门口。
柳知府一脸无奈:“诸位,实在是本府能力有限,这次还是没能将案子给破了。你们要怪本府怪就是了,这本来就是本府的错。”
商队的人大怒,仗着背后有人做靠山,对他破口大骂起来。
正骂得起劲,互听一个人大叫:“你们要骂什么冲着我来!这些日子,柳知府为了破这起案子起早贪黑,人都累脱像了,这是所有人眼睛都能看到的事实。而且早在一个月前,这件事就已经被刺史府那边接了过去,案件的主导权也移交到了刺史府那边。本官便是刺史府那边的人!”
商队的人一听,果然就冲着他来了。
詹司马自然是一脸的歉意,不管对方怎么骂都耐心的听着。直到对方骂够了,他才拱手对对方一礼:“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刺史府的错,你们的骂语也是我们应得的。今天我过来,便是代整个凉州官府为我们的无能,没有保护住百姓的财产以及人身安全道歉。”
商队的人见状,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而远远围观的人群见到此情此景,便有人小声问:“那不是詹司马吗?他虽然是凉州司马,但他上头还有刺史呢!这件案子最近不是刺史主导的吗?怎么到头来,案子没办成,刺史没有任何表示,反而站出来认错的是詹司马?”
“还用说吗?就是欺负詹司马老实呗!这个新刺史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就把詹司马给推出来做挡箭牌了啊!”
“那詹司马也太惨了点。”
“是啊,新刺史真是没用。自己无能也就罢了,竟连站出来认个错也不敢,我之前算是白崇敬他了!”
“就是,我还真当他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
听着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伏身认错的詹司马嘴角翘起一抹得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
“所有人回避!所有人回避!崔刺史捉拿案犯回城,所有人回避!”
一连串的叫声传入耳中,让詹司马嘴角的笑意陡然凝固。
捉拿案犯?什么案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