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家出来后,夫妻俩又回魏家去了。
但是才到门口,他们的马车就被人给拦下了。
“崔县尊,崔夫人,唐昌公主有请。”来人沉声道。
崔蒲立马就将慕皎皎给按在马车里:“你别出来,知道吗?”
慕皎皎乖乖点头。
崔蒲这才掀开车帘,对着拦路之人冷冷一笑:“敢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崔县尊,公主罹患眼疾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间,她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无果。如今我们只是想请您的夫人去给她看看,没有别的意思。”来人毕恭毕敬的道,“如果您不信的话,大可以陪她一起去。”
“你们当我还会上当吗?她要是去了,一定就出不来了!现在你们居然还想把我们俩一起骗过去?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傻,吃了一次两次的亏还不知道防范,你们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傻乎乎的不计前嫌主动往她跟前送?我告诉你们,不可能!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和她有任何来往。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崔蒲义正辞严的大叫。
来人一脸焦急。“崔县尊,我们这次真没有别的意思。公主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请崔夫人去给她看病,这次真的只是看病,没有别的目的!”
“呵呵,你觉得这种鬼话我们还会信吗?我身体好,跳一次湖活下来了,可她的身子那么弱,等进了公主府那个龙潭虎穴,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放任她冒任何危险,尤其是任何同唐昌公主有关的事情,我都不会让她去的。你们请回吧,公主的病她看不好。”崔蒲依然冷冷的。
见他死活不听劝,来人也生气了。
“崔县尊,公主来请你们,这是给你们脸面,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脸面我们可要不起!要了这个脸,很有可能丢的就是我们的命!”崔蒲一如既往坚贞不屈。
“你们……”
“怎么,想霸王硬上弓?”发现来人眼神不对,崔蒲顿时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唐昌公主要是真觉得孤单寂寞,你们就去把武县尊请去陪她呀!现在他人应该还在扬州城吧?好好的,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夫妻俩?这是逼着我们去公主府门口吊死是不是?好!走,现在咱们就去公主府门口找一棵歪脖树吊死了算了!”
说罢,就开始解腰带,并催促车夫现在就赶车去公主府。
来人见状,目瞪口呆。
“崔县尊,公主真没有别的意思……”
可崔蒲哪里肯听?他立马就大声哀嚎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堂堂公主,欺负七品芝麻官的小知县啊!我们人小力微斗不过她,也就只能祭出这条命以保清白了!呜呜呜,娘子,为夫对不起你。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连个诰命夫人都没得到,就要这么委委屈屈的去死了,是为夫的错啊!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年直接跳进瘦西湖里死了干净!”
“郎君!”慕皎皎顿时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双眼红红好生可怜。
“娘子!”
崔蒲也动情的大叫,然后夫妻俩便抱成一团,哭得好不伤心。
唐昌公主的人已经无语了。
而四周围也渐渐聚拢过来许多百姓。看着小夫妻俩哭得不能自已,再联想一下尘封在记忆中的去年瘦西湖知县跳湖一事,大家顿时便将眼前的事情和当初联想起来,顿时也不由义愤填膺,开始对来人指指点点,说的必然都不是什么好话。
来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徒劳解释:“崔县尊,你真的错怪公主了。这次公主真的不是……”
“这次不是?那么你是承认以前她都是了?而且这次虽然不是,那也是因为她眼疾一直治不好,所以要利用我家娘子的医术!等我家娘子治好了她的病,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而如果我家娘子同那些大夫一样治不好她,她又会做出什么?这些日子,那些治不好她眼睛的大夫什么下场,你当全扬州城上下谁不知道?狗改不了****,这话我一直坚信不疑!”崔蒲立马又抓住话头大肆挞伐。
其他人听在耳朵里,顿时又想起了唐昌公主对那些大夫们做的恶心事,因而对这个人也越发的厌恶起来——
按理说,这世上的病情千奇百怪,大夫也都各有所长,不可能包治百病。可是唐昌公主却不干,每一个大夫,只要是来给她看病的,只要治不好,那就会被她破口大骂,那话说得极难听。除此之外,她一个不高兴,还要人将大夫拖出去打!可怜那些行医数十载的老大夫,哪个不是德高望重,却被她依仗着公主的身份打得颜面全无。现如今,扬州城里早已经没人愿意去给她治病了!
是,他们是走投无路了,可这不也是他们自己作的吗?现在又将主意打到慕皎皎身上,那也得看看人家是不是那样的软柿子,肯不肯给他们捏!
虽说医者救人是本职所在。但是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这样的赔本买卖谁肯干?尤其唐昌公主去年都已经坑过他们一次了。于情于理,慕皎皎都没有义务去救这个差点害死了她夫君的公主!
眼看四周围的人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并且连唐昌公主都骂了起来。而那对小夫妻却依然相拥而泣。尤其是慕皎皎,她好娇弱的依偎在崔蒲的怀抱里,身体一抽一抽的,哭得好生可怜。而崔蒲,他则温柔的拥着她,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劝着。如此的柔情蜜意,真是这一团乱中一道清奇的风景,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这么恩爱缠绵的一对小夫妻,谁舍得伤害他们?
所以,唐昌公主这个罪魁祸首自然受到了千夫所指。这个唐昌公主的走狗更是当场被人唾骂起来,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颗烂菘菜,直接就从人群里头朝他头上扔了过来!
“哈哈哈!”
眼看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一个人被烂菘菜砸得一脸狼狈,大家都哄堂大笑。
来人受尽了崔蒲的奚落,现在还被百姓们欺凌,面子直接跌落到了泥地里,顿时也待不下去了,只能色厉内荏的对崔蒲扔下一句:“你们敢这样对公主,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便匆忙跑走了。
崔蒲嘴角一撇:“我们要是跟你走了,那才是真会后悔!”
说罢,他连忙带着慕皎皎对众人行礼:“方才多谢诸位出手相助。要不是你们,我们肯定逃不脱他们的纠缠。”
大家本来只是来看热闹的,刚才说那么几句话也只是好玩儿,哪里想到崔蒲现在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向他们道谢?
这些人心里对崔蒲的好感顿时又跃上了一个新台阶,连忙就摆手表示没关系。
崔蒲又冲他们说了不少感激的话,然后才扶着慕皎皎回了马车,夫妻俩往魏家里头走去。
马车刚停下,慕敀敀就迎了上来。“阿妹,刚才我听说唐昌公主又找上门来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有姐夫帮忙,我们能有什么事?”慕皎皎笑道。
魏庄便笑道:“我也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罢了。这个唐昌公主实在是欺人太甚!看来,我叫人悄悄把她做的那些龌龊事传播开去是正确的选择。”
“是啊,你这个举动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还有刚才,也多谢你叫人偷偷往他身上扔烂菜叶,不然那个人只怕还不会那么快放过我们。”崔蒲冲魏庄拱手。
魏庄连忙摇头:“这个不是我干的。是你阿姐吩咐下去的!”
慕皎皎霎时瞪大双眼:“阿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正大光明了?”
“诚如你所说,和这种小人,还需要讲什么正大光明?能让他们服输、乖乖滚走那就是最好的法子。亏得他走得早,不然后头还有更多好东西等着他呢!”慕敀敀撇唇,“敢三番五次欺负我阿妹,他真当我这个做阿姐的是吃素的吗?”
“阿姐你真是越来越坏了。”慕皎皎禁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多谢夸奖。”慕敀敀愉快一笑,“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好人都是吃苦受累的命,还是做个坏人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用顾虑太多。我现在呀,是越来越喜欢上做坏人的感觉了!”
魏庄听了,也只能是无奈一笑。
慕皎皎也和崔蒲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贼贼的笑了起来。
再在魏家过了一晚,夫妻两个才终于告辞回到天长县。
回去之后,一样又是各家各户的吃春酒。而且这一年的春酒比去年还要多、也更要丰盛得多。不止县里、镇上的乡绅们纷纷亲自上门请他们去吃酒,就连下头的村子里的里胥也殷勤的来请。百姓们的热情无法拒绝,崔蒲只能带着慕皎皎到处赶场,有时候一天赶两个镇子,累得死去活来。
好容易熬到正月十五,这春酒吃得差不多了。县里又开始热热闹闹的庆祝上元节。
毕竟现在有钱了嘛,大家心情也好,因而乡绅们一致商议决定,好好办一个灯盏。顺便,再借此机会做一个甘薯节。这一次的甘薯由各家出份子凑成一定数量,然后再请魏家酒楼的厨子做成各种花样,摆在花灯街上,供来往游人品尝,也算是进一步推广天长县的甘薯了。
当列好的单子送到眼前,崔蒲不由眼前一亮。
“这个主意真好!”他拍掌笑道,赶紧将单子递给慕皎皎,“你快看看,原来这个县里也是有聪明人呢!”
慕皎皎接过来看看,顿时也颔首。“这法子的确不错。如果能借此机会做出一个品牌效应的话,以后每年上元节都变成天长县的甘薯节,那就好了!”
“我看他们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崔蒲颔首,便将她拥入怀里,带着她两个人左右晃悠,“我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前头吭哧吭哧的做,他们在后头乖乖的跟我走。我还在发愁,等明年我三年知县任期满了,走后这里该怎么办?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他们分明就很有想法嘛!”
“只要是人,谁会不想把日子越过越好?以前天长县没有任何优势,大家想努力也没使力的地方。但是现在,你给他们创造出一个现成的大好条件来,他们要是再不抓紧机会,那才叫无可救药。但是这么大一个县,上上下下十多万人,哪会没有思维活跃之人?”
慕皎皎说着,便又点点他的额头:“当然,一切还得归功于你这个领头羊领导得好。你都已经给他们规划好了路线,他们只要按照这条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就一定没错!”
“你这话说得真好,我爱听!”崔蒲满意颔首,便低下头来,和她额抵着额,亮晶晶的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慕皎皎被看得心里一阵小鹿乱撞。“我和你好好说话呢,你这又是做什么?”
“听你说起我领头羊的身份,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崔蒲嗓音微沉,便仿佛一只大手轻轻拂过她的心尖,让她的心湖里头荡起层层涟漪。
“什么……事?”慕皎皎小声问。
崔蒲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异常邪恶的笑花——“你说你是不是该给我生几只小羊了?我这只领头羊,还是更喜欢带着自己的小羊到处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