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她根本就懒得吃醋?
为什么,他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些?
想到这里,崔蒲的好心情便消失殆尽了。
第二日,正值同卢九王十七相约见面之日。好哥们聚在一处,崔蒲的脸色依然十分的难看。
卢九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一腿兄,你这又是怎么了?近些日子你可谓是春风得意啊,手头的事业越做越大,日进斗金不说,还成了长安城上下多少人争相巴结的对象。你娘子做的那些药,不知怎的就是比外头铺子里卖的要好得多,我拿回去的那些补药给家里人吃了,他们都说好,好些人已经决定再去订一批了。才几天功夫,你就把我们给甩出远远一大截去。我们都没要死不活呢,你这又是干什么?”
“你别再叫我这个绰号、也别再和我提那个女人了行吗?”崔蒲没好气的低吼。
最近他不是都已经习惯这个称呼了的吗,怎么现在又开始矫情上了?
卢九眼珠子一转,顿时就明白了。
“难道说,你和嫂夫人又吵架了?”
什么叫又?他们何曾吵过架了?崔蒲越发的悲伤了。“你觉得我可能和她吵得起来吗?那女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镇定得很,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曾,那架势都赶得上我阿爹了!”
闹得最厉害的那一次,也就是他大吵大闹要休妻那件事,当时他都快气疯了,差点都想把屋子给掀了,可她呢?她就一动不动,任由他跳脚大叫,然后他跑去崔夫人跟前告状,还灰溜溜的被崔夫人给赶了回来。
等他回去的时候,慕皎皎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只叫红豆送上新做好的蟹酿橙给他吃。
这叫什么事?这是一个做妻子的对丈夫应有的态度吗?她好歹也该上前来陪个不是吧?
而他……好吧,他也是没定力。本来还打算和她力战到底的,可当那鲜香诱人的新菜色被端到眼前,他的所有坚持就全都土崩瓦解。再然后……他的全副心神就都放在了钻研新的美味上。等到水足饭饱,他还想再把架势给撑起来,那就难了。最后,他也就只能装腔作势的跑去书房扮冷傲了。
呜呜呜,回头想想,他真想一巴掌呼死当时的自己。你还有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模样吗?别人不过一点新鲜的吃食就把你给收买了!可是如果当日的事情再重来一遍……好吧,他想他还是会屈服在美食之下的。
卢九闻言,和王十七交换一个眼神。随即,卢九又慢慢蹭到他身边:“说吧,你们之间又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参详参详,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我们真能帮你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呢?”
“就你们?”崔蒲冷笑,仰头喝下一杯酒。
“哎呀,你别小瞧我们呀!想当年,咱们不也合伙干过不少坏事吗?就像当初骗的崔四在关城门前跑出城去一晚上回不来,把薛家那小子踢进曲江去,哪一件不是干得叫人神清气爽,还让他们发现不了端倪?”
或许是被他的话说动了心思,又或许是太需要发泄了,崔蒲终究还是没有按捺住心口澎湃的怒意:“你们说,这世上真有不会吃醋的女人吗?”
哟呵,这问题可真有点意思!
卢九顿时来了兴趣,干脆亲自给他倒了杯酒:“来来来,你继续说。”
崔蒲便将昨日唐昌公主找上门来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他重点描述的还是慕皎皎的反应。
说着说着,他又气上了。“你们说,她这像是为人娘子的表现吗?哪个做娘子的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郎君被别的女人纠缠而无动于衷,甚至还鼓动他主动送上门去的?还就为了区区五百贯钱!”
“一腿兄,五百贯钱不少了。以往咱们三个三年的月钱加起来才有这么多呢!”王十七郎小声道。
“你少废话!老子现在说少就是少!难道我这个人还不值五百贯吗?”崔蒲大怒。
王十七郎瑟缩一下,不再多言。卢九则一本正经的掰起手指头算了算:“你阿兄现在可是朝中新贵,前途不可限量。他这个人的身价是无可估量的。这么算下来,便是他的一手一腿,那价钱也必定不俗,肯定比肉摊上的羊腿贵得多。这样说起来,你的确比五百贯要更值钱些。”
崔蒲再狠狠白他一眼。“你信不信你再提这件事,我就和你割袍断义!有你这样做人好兄弟的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卢九连忙摆手,“你接着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该说的不都说了吗?她就是心里没我,她之所以嫁给我,也只是为了我这张脸而已!”崔蒲大叫,心情越发的糟糕,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酒。
看样子,那一位没陷进去,他似乎就已经先陷进去了?而且陷得还不浅!
卢九吐吐舌头。“一腿兄,其实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好歹你还有一个能勾住她的东西不是?就冲着你这张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日子和过去有了多大的变化?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这张好看的面皮啊!”
“而且,她不吃醋不是更好么?你可以随意纳妾,她肯定也会大大方方的接纳她们。男人一辈子最希望的不就是妻贤妾美,娇妻美妾满怀吗?可是如今长安城里有几个女人有这般平和宽大的胸怀了?你可要知道,这些天****都有多少人家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因为纳妾这等小事!”王十七也小小声的接话。
啪!
崔蒲怒不可遏,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你们到底是在劝我还是在气我?是,我现在的一切都是靠她得来的,吃女人的喝女人的本来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结果你们还让我用她的钱来为我纳妾?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不是个东西吗?”
“哪有哪有,现在百草厅里的生意不大都是你经营起来的吗?这里头有你的一股利在,这钱就是你应得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卢九吓了一跳,终于不敢乱说话了。
崔蒲听了,心情依然很不好。“怎么和她没关系?要没有她,我哪来的这一股利?我又哪来的这许多钱带你们出来喝酒?”
所以,你在这里哭喊了半天,最终目的是什么?
又舍不得怪她,还方方面面给她说话,又觉得憋屈,又想发泄,却又找不到地方发作,所以就干脆把他们两个冤大头牵出来做替罪羔羊?
他们冤不冤啊!
卢九和王十七好生无奈。
只是谁叫他们是多年的好兄弟呢?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们俩还真是白吃白拿了崔蒲不少好东西,那么现在崔蒲肚子里有火,来找他们发泄一番,他们也只得忍了。
不过找他们俩发泄了一通,崔蒲心情还是不好,便又随手抓过来一只杯子,继续往嘴里倒酒。
这小可怜的模样,哪有当初风流倜傥的崔六郎君的模样嘛?卢九好想提醒他一句——一腿兄,你忘了当初你的宣言了吗?你可是立志要娶一个********丰满动人的娘子回家抱着的啊,怎么现在你却一头栽倒在一个没胸没屁股、长得也只能说是勉强能看的小女人身上了?而且还栽得不轻!
只是看看崔蒲现在这癫狂的模样,他还是聪明的没有再提慕皎皎。
和王十七又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便双双上前将人给拉了起来:“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走走走,咱们去芙蓉家找君君姑娘去。君君姑娘最是善解人意,你听她劝你几句,给你跳个舞唱首曲子,你的心情立马就好了!而且女人最了解女人,说不定她能帮你想想法子呢!”
说着,便一通死拽活拽,愣是把人给拖了出去。
君君姑娘才刚起床,不想就看到卢九和王十七拖着烂醉如泥的崔蒲过来了。听王九将前因后果一说,她也忍不住掩唇低笑:“这么说来,还真是委屈我们的六郎君了。为人娘子,除了要侍奉郎君外。她最应该做的不是将一颗心都扑在郎君身上,以郎君之喜为喜,以郎君之怒为怒吗?现在她的郎君都已经被人如此三番两次的纠缠,她却对此无动于衷,着实可恨!”
“说的没错!这个女人就是可恨,可恨死了!”崔蒲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把就拉住君君姑娘的衣袖,“还是君君你最好了。今天我就留在你这里了,我把你这一天都包了!”
“那可就太好了。六郎君你今天就在奴这里待着,正好奴新谱了好几首曲子,你帮忙看看哪里不足,奴也好及时纠正。”君君姑娘笑吟吟的道。
“还用纠正么?君君你精通音律,只要是你谱的曲子,一定都是最好的,以后也一定会受到长安上下所有人的追捧!”崔蒲熏熏的道。
“承蒙六郎君你吉言,那我就先演一首给你看看。”君君姑娘笑道,轻轻抽回袖子,悄悄对卢九那边使个眼色,便示意女伎们吹奏起丝竹管乐,她则长袖一挥,悠然唱道——
“长安有狭斜行,青槐金陵陌……”
待听到卢九的贴身小厮来报,说是崔蒲跑去平康坊听曲了,慕皎皎微微一愣,便笑道:“他这些天的确是累坏了,就让他去那里好好放松放松吧!对了,他包了君君姑娘一夜,这钱可给足了?”
“钱给没给足他们不知道,不过卢九郎君叫人回来给娘子你禀报这事,可不是让你给他送钱去的。卢九郎君说了,郎君因为娘子你一直不曾吃过醋,心里很不高兴。娘子你要是再不有所表示,郎君今天只怕就要宿在芙蓉家了,娘子你果真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慕皎皎顿了顿,面上终于浮现一丝无奈。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找上门去,和君君姑娘闹上一场,再把他给拖回来?可是这事似乎和君君姑娘也没多少关系吧?”
“我的好娘子,你在其他事情上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到了现在却傻了?郎君他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红豆无力道。
“我的确是知道。”慕皎皎低出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你现在取些钱给人带去,然后叫他给郎君带一句话,叫他不要喝多了,不然还要累得我去接。”
“哎,婢子这就去!”红豆连忙应着,欢喜的去取了钱拿出去。
不久崔蒲便听到了这话,顿时气得手都抖了。君君姑娘也义愤填膺得紧:“谁要她来接了?今儿六郎君心情好,想喝多少喝多少。喝多了,就在这里睡觉,不然去卢郎君家、王郎君家,反正哪里不是睡?谁还非得回去不成?来,奴来陪六郎君你喝,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说得没错,咱们不醉不归!”崔蒲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