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破例为你求个情,想来是没问题的。”裴富也一口答应,其实事情本来没那么复杂,只要他和易人杰说一声,让涂说混在易家队里,是没人查他到底有没有资格的。
当涂说走了,房间没只剩下裴富一个人的时候,他慢慢收起了笑容,陷入沉思,稍会,嘴角露出玩味笑意,陈子成啊,陈子成,你把一个傻小子交给我是什么意思?让他打头阵?当年我们的约定虽还算数,但是你这么敷衍了事可是要不得的!
不就是一个普通年轻人嘛,我就算是满足他所有的需求,使劲帮助他,他有能力抗起来当年埋下的因果?
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到要看看,你所说的两个月后能有什么名堂,我在里墉拭目以待,若是到了里墉,这小子一直平常,我们的约定也要作废了。
裴富脸上阴晴不定,他在谋划接下来的一切计划。
出了裴富房门,收起来毕恭毕敬脸色的涂说深呼一口气,其实每次和裴富对话,他都有种压力,对方每次有意无意释放出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所适从。
“你!”还未走远的涂说被叫住了,裴秋人支开丫鬟小娥,独自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要进入寻文院的万象塔?”
涂说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话,裴秋人突然转脸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示意涂说跟她走,莫名其妙的他一直很着裴秋人来到易府后院无人之地,裴秋人才再次开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问过易叔叔,他说他随手救了你,我有些怀疑,你是凭什么能在一名高手的手下坚持到别人来救你的。”
涂说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后院花红草绿,虽说未到夏天,这里却有几声蝉鸣。
“就是那样活下来的喽。”他耸耸肩,故作不在意的说道,“怎么,大小姐也对我的死活感兴趣?”
裴秋人很明显不喜涂说的态度,皱眉低声道,“我承认之前对你的态度很差,但那是你罪有应得,我也不会和你道歉。我找你是想要你帮我一件事情。”
还没等涂说开口说话,裴秋人便扬嘴打断,说你也别忙拒绝,对你也有好处,再说了你莫不是认为毁了我的玉鹦鹉一句道歉就没事情了?
裴秋人很显然在之前对这次的谈话有过计划,此时说起话来根本就不容涂说插嘴,甚至是拒绝。
“你能活下来,想必有点能力。”裴秋人继续说道,“你帮了我,到了里墉你有任何需求,我都会尽量帮助你,虽说我们家在里墉落根才几年光景,但是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棵大树,这不就是你所需要的吗。”
涂说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一直不感冒,除了漂亮傲娇几乎没有任何优点,此时此刻才发现她除了傲娇,还很自负,这时他才真正的将目光放在女子如雪且如玉的精致俏脸上,眼睛还真是漂亮的不像话,他咂咂嘴,稍显无礼的走到一处假山边,默默的席地坐下,抬起头依旧盯着裴秋人不语。
“我说错了?这些天我让人观察你很久,你嘴上说要离开,本来也有很多机会直接离开却没有,哪怕是遇到危险,也没有离开,所以这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还有那个拓飒飒也是假的吧,神出鬼没的,根本就没有一个孱弱的小女孩的样子。”裴秋人也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漠,走到假山旁,终究是富家生养的女子,她做不出来席地而坐这样有辱身份的事情,低头看着涂说,眼眸中露出一种想要一眼把他看透的眼神,直到发现涂说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才略感差异,继续说道,这样说来,我让你帮我一个小忙不过分吧,再说我让你帮我,你没理由拒绝。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涂说权衡再三,眼神飘来飘去,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让她说出是什么事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一个远方表哥崔贤与我们同行吗?”裴秋人终于收起来脸上的冷色,叹了口气,“现在他人遭不测,也是我的罪过,到了里墉我会去他家请罪,但是他人走了,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帮助我,我考虑了很久,只有你一个陌生人适合,普普通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说完涂说有些明白了,崔贤不在了,让他顶上,想到这里,他突然替那个叫什么崔贤的悲哀,普普通通?估计这也就是裴秋人对他的定义了。
女子仅仅是一瞬间的伤感之后,又恢复了往常般的神情,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态度,“怎么样?你要进万象塔,就必须经过寻文院,莫不是你认为自己有了一个名额就可以偷偷的混在易家人群中溜进去?从这些天的观察看来你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是非功利的信奉者,和自己一样,这是涂说经过这次谈话对裴秋人又一次的评价,他想不懂那一双漂亮到极致,甚至都会让本来精致的脸产生不协调的瑕疵的眼睛如何给人一种看透别人的感觉,豪门生长的人难道都是这样?比他这种市井熏陶了十多年的人更懂得人情与世故?
最终,他还是同意了裴秋人的建议,里墉城中有他一系列想做的事情,甚至连他无比信任的师傅他都不曾告诉,包括他对进入乞正院为何如此执着,本来他确实打算自己偷偷去里墉城的,现在他改变了想法,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在那里寸步难行。
所以与其说是与裴秋人做的交易,不如说是裴秋人给了他一个讨好她的机会,毕竟在一个从三品地方大员家属面前,他有些渺小。
不知不觉间,晌午的烈阳已经散去了大部分的热度,现在的午后,最是让人舒适,最会让人产生惰性,伤势并未痊愈的涂说本来只想着休息的,却被裴秋人拉着从易家后门出发,架着马车绕过曲鸿城东街繁华的街道,顺着一路的叫卖声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
小院在一道巷口拐弯处,周围几处小一点的民房复杂交错,一棵硕大的梧桐树撒下宽阔的阴凉,让这个只有少许蝉鸣的季节显得异常惬意,古朴的小院,参天梧桐树,蝉鸣与鸟语辉映,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就是原本树下的乘凉石台少了一角,终有些残缺。
涂说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异样升起,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哭笑不得的神情让身边的裴秋人俏眉微簇,这个第一眼看去就只是一个穷小子的人总是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很不恰当的打断了涂说的思绪,说怎么了?反悔了?回过神的涂说苦笑摇头,没,就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裴秋人不解,但是没有询问他,而是回过头让前来的马夫牵马到巷口等待,她则独自一人走到小院门前,轻轻敲门。
谁啊?
不一会儿,院内传来的声音清脆却悦耳,裴秋人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说请开门,秋人拜访。而站在树下的涂说却打了一个冷颤。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俏生生的丫头从门内探出头来,粉雕玉琢般白皙脸上一双大眼睛贼兮兮的转来转去,看到裴秋人的时候,她叫了声秋人姐姐好久没了呢,刚想开门,当视线从涂说脸上略过的时候,她啊的一声,扯了扯嗓子道小偷。
裴秋人疑惑的回头,当发现女孩在看涂说时,小声嘀咕了声小偷?女孩从门内跳出来,直接把裴秋人撂在一边,很是无礼的跑到涂说面前,稍矮一头的她上下打量涂说,好久之后才啧啧道,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嘛,她撅撅小嘴,摇摇头不屑的道,还是一样的穷。
“你!”涂说气极,直接把手按在女孩头上,一张手正好抓在她的头发,恨恨的盯着女孩说不出话来。女孩哎呀一声,废了好大劲才挣脱涂说的魔爪,不满的嘟嘟道,会长不高的,涂说嗯了嗯,说确实没长,女孩狠狠的踢了一脚,随后有些忧郁的叹道,我今年都十二了,还没东街的小花高,气死了。涂说哈哈大笑,把旁边的裴秋人看的莫名其妙。也不解释的涂说走到裴秋人面前,张着嘴比划了一下,裴秋人只能暂时放弃询问,随后在女孩的带领下进了院子。
“爷爷。”女孩把他们带到一间房外,冲着屋子大叫了一声,房内没人回应,女孩就直接推门而入,抓起房内一名老人正在阅读的诗书直接扔在一边,急的老人赶紧把书拾起来,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祖宗哎,这书可不能乱扔,当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人时,才一本正经的训斥道,我说丫头啊,以后再这样,我就把你送给你父亲好好整治你,本来就十分害怕父亲的女孩稍稍收敛,嘟嘴道,我告诉奶奶,你又欺负我。
你!老人手指了指女孩额头道,好了,客人在呢,随后就招了招手,示意涂说他们进房,然后叫了声老伴,沏茶。
不久后,一个十分朴素的老妇端着一壶茶放在书房桌上,撇了撇涂说,随后瞪了眼女孩,把莫名委屈的她拉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