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有人进病房,护工躬了躬身退下了。
聂左之所以急着见赵宗生,只为求证一件事。他不喜欢迂回的谈话方式,看了一眼气色不错的赵宗生,聂左直入主题:“裴东远是你害死的?”
不知是一上来就听到个“死”字太刺耳,抑或是被裴东远的名讳刺激到了,赵宗生的面容有一瞬的僵硬。但只是一瞬间,那丝僵硬便被老男人眉宇间的凌厉掩盖。
赵宗生升起病床,不悦地看着聂左,不答反问:“你听什么人胡说八道的?”
“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要个答案的。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聂左的表情偏冷,口吻异常严肃,显然除了答案他什么都不在乎。
赵宗生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浑身不痛快。翻手云覆手雨了半辈子,这世上大概只有聂左这混小子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了,而他,偏偏不能发作。
对峙半晌,赵宗生压下那团火气,沉声说:“不是。”
聂左沉默了。
不是,不是……如果裴东远的死确实与赵宗生无关,那为什么赵宗生会被邵家视为仇敌?裴东海又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
就在聂左蹙眉暗忖的一片刻——
赵宗生忽而说:“聂左,你不要接近邵家的人。”
邵家的人,也包括邵欣欣吧。
聂左的心狠狠一凛。他眯起眼睛,正欲深究赵宗生此话的深意,门口突然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以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一抹窈窕的身影随之闯入两人的视线。女人的妆容精致,成身名牌,手上挎着个Hermes的手袋,那姿态要多贵气有多贵气。
不是沈雯还能是谁。
乍一看到病床前的年轻男人,沈雯美艳的眸子里登时闪过一丝惊讶,她红唇轻启,却只是以稀松平常的口吻寒暄道:“聂左,你还没回美国啊?”
聂左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他和赵宗生的对话显然无法继续下去了,于是他抬了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赵宗生点点头,眉宇间的城府和锐利早在沈雯一进门时便统统褪去了,他不着痕迹地换上了一副病态,看起来虚弱又疲惫。他此般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当真只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老迈身躯了。
沈雯的注意力不在赵宗生身上,她下意识地朝聂左离开的背影深瞥了一眼,狠戾,转瞬弥漫了她的眼眶。
傍晚时分,聂左回到水榭佳苑。
他不是空手回来的,路上,他特意绕道去了趟邵欣欣最喜欢的中餐馆,买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当晚餐。其实,聂左的心情并不算好,方才和赵宗生的一番对话非但没解开他的疑惑,反而令他更添堵了。不过,脑补一下邵欣欣乖乖在家等他的模样,聂左心头的窒闷无端淡去不少。
然而,拿钥匙打开家门,聂左微微一愣。
房间里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人。
聂左放下外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邵欣欣的电话。小苹果的欢快旋律没有响起,倒是甜美的女声直接传来:“嗨,我是邵欣欣,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有事请留言,没事请挂机。”
不方便个屁!
聂左果断地挂了电话,两条英挺的眉须臾皱成了一个川字。邵欣欣从来没有“失踪”的前科,眼下她不仅人不见了,而且连电话也关机了,这女人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如此一想,聂左不安生了,他转头出了门,开车直奔教育中心。擦着晚高峰的尾巴,路上依旧拥堵不堪,聂左焦躁地按着喇叭,见缝插针地在车潮中前行。待他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哪知教育中心的大门已经落了锁。
聂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兜着圈,顺手给何东打了通电话。何东和李希正在外头吃饭,听说邵欣欣不见了,李希赶紧放下筷子,帮忙联系了邵丽云。
不料,折腾了一大圈的结果就是——没人见过邵欣欣。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聂左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他甚至把车开到了柯一诚楼下等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柯一诚一个人回来,他才驶离。实在想不出邵欣欣还有哪里可以去,他最终只得打道回府。
家里只有客厅亮着一盏灯,是聂左刚才出门时留的,便当盒仍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餐桌上,里面的菜早凉了,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