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不是一般的诡异,坐在沙发里的一对男女也不是一般的诡异。
邵欣欣穿着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正装,严肃至极。她双臂抱肩,咬着嘴唇,眼底还蕴藏着一抹尚未退去的震惊。一瞬间成了真相帝,她的震撼程度可想而知,顿时有种忘记吃药的恍惚感和虚空感,只觉这世界都充满了恶意。
而坐在她身边的聂左,穿着一套暗色条纹睡衣,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里,慵懒至极。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不知道邵欣欣要跟他谈什么。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他洗个澡的功夫这女人就莫名其妙地变了脸,换成谁都会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聂左眯起眼深究她脸上的古怪表情,顺便扯回她的注意力,“欣欣……”
虽然是邵欣欣提出要谈的,可这会儿她却觉得喉咙里像是着了火,往下咽唾沫的时候,一股子干涩,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连聂左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地把他领进门了。
太****了!
邵欣欣在各种自已该有的反应里挣扎了片刻,然后她抬眸冷冷地看着他,嗽了嗽嗓子,“聂总,我应该这样称呼你吧。”
明明是个令聂左习以为常的称谓,可他的剑眉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这女人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几天前,她可是死活都不相信他是CEO的。
对于邵欣欣此刻后知后觉的惊诧与愠怒,聂左当即了然,他向前挪了挪身子,坐直了腰板,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欣欣,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不过慢慢会好的。我承认向你隐瞒身份是我不对,但我是迫不得已的,我这次来B市是为了调查一宗商业案件,不方便公开自己的身份。”
这番解释落在邵欣欣的耳朵里,跟全天下所有高智商的骗子圆的谎没什么两样,冠冕堂皇又无懈可击,她当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哂笑了一声:“呵,还商业案件呢,聂总可真够高大上的!”
说着,邵欣欣声音里的凌厉愈加明显:“你把我当傻子耍呢?还是你在大洋彼岸过腻歪了有钱人的日子,跑回祖国体验生活来了?你知道么,一想起这几个月来我跟你掏心掏肺的过日子,我就觉得自己特像白痴!”
机关枪似的字眼差点把聂左的耳膜震破了,饶是素来沉着冷静的男人也有点受不了,聂左的额角突突直跳,只觉今晚这关会很难过。他箍住邵欣欣剧烈颤抖的肩膀,沉声说:“欣欣,你冷静点,我真的是为了工作。”
冷静你妹!她一把拂开聂左的手,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的脸瞪出个洞来,而后,邵欣欣字字珠玑道:“我不管什么商业案件,我只在乎我们之间的诚信,你明白么?”
男女朋友之间基本的诚实与信任……
不知是她一语挑破了重点,还是她眼里闪过的那丝失望的光触动到了聂左,以至于两人目光碰撞的一刹那,他有片刻的失神,心底的某个地方跟着一疼,那种近乎窒息的痛感仿佛是被针刺了一般。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殊不知被这针刺一下确实挺疼的。
聂左略微垂首,沉默着错开了邵欣欣的目光。这次是他做错了,他以为自己足够神机妙算,足够翻手云覆手雨,可以把赵氏破产案查个水落石出,顺便抱得美人归,可千算万算,他却唯独漏算了邵欣欣,漏算了她的感受。
他微微一沉气:“邵欣欣,对不起。”
邵欣欣的心轻轻一颤。这男人平素的嗓音跟脸一样冷冽,总是带着一股子散漫劲儿,可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与以往截然不同,竟是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朗与真诚。
但是,“我跟你还有一件事儿没说完呢!”说着,邵欣欣“得得得”地敲了敲茶几。
顺着她的手指,聂左疑惑地睨了一眼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张某烧烤店的VIP卡,其实,他从一坐下来就注意到了。不过他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就是张破打折卡么,如果邵欣欣喜欢,他可以给她办几张全市最高级的餐饮卡。
瞅着男人深湛的眼睛里泛起探寻的意味,邵欣欣讥诮一笑,堂堂总裁当然不会记得这种小事了。她忽然把卡翻了过来,“啪”地往茶几上一拍,横着杏目低喝:“你看清楚了,这卡上登记的生日是你的,没错吧?”
卡背面赫然记录着持卡人的生日——九月九日。
聂左的面色倏地一凛。
这下他想起来了,这张卡就是邵欣欣误会他是命中贵人的始作俑者啊。当天是他、何东、李希和邵欣欣第一次一起吃饭,饭局尾声,李希临时有事跟何东先走了,邵欣欣去洗手间。而他被餐厅的服务生缠住了,缠得没办法,他不耐烦地答应了办会员卡。后来登记生日时,他明明说的是九月十九号,但因为当时店里太吵了,服务员听成了九月九号,聂左懒得为这点小事啰嗦,索性将错就错了……
聂左隐隐意识到什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沉默地看着邵欣欣。
男人的沉默,激得她的怒火不由烧旺了些,邵欣欣朝他挑了挑眉,“你装傻是吧?那我不妨说清楚一点儿,你假冒我的命中贵人,闹得又是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