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的脸越发红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萱娘见状,叹道:“李兄弟,你我相识一场,也知道我不是那等小人之辈,怎能以小人目我?”
说到最后,已是气的急了,声音近乎嘶哑,李成见萱娘这般,起身给萱娘行礼道:“三嫂,却是世间人情冷暖,做兄弟的,五年前就知道尽了,虽不敢以世俗之人看待三嫂,却总要行事周全。”
他不辩解还好,他一辩解,萱娘更气,她拍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李兄弟,若我是那等糊涂之人,也就没了你这番挫折,你怎能如此对我?”李成行礼不迭:“三嫂所言即是,倒是做兄弟的思虑不周。”
萱娘这才长出一口气,坐下来款款的道:“我也知道,你是思虑周到,只是你以平常人看待我,不由让我心寒。”李成作揖打拱道:“三嫂胸怀,不逊男子,倒是我小人之见了,惭愧惭愧。”
萱娘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请李成重新坐下,反谢道:“李兄弟休怪我方才太过急躁,只是我把李兄弟当家里人看待,谁知李兄弟反把我当外人看待,这才急了一些。”李成面上露出惭愧的笑容,连连摆手道:“三嫂所言即是,反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时昭儿已经换好衣裳来了,却是件红色袄子,鹅黄比甲,葱绿的裙,瞧来是个十分冰雪聪明的孩子,李成把女儿抱过来,对萱娘又谢过照顾昭儿之情,此时玖哥他们听的李成回来了,都回过教书先生,要来望李成。
教书先生听的李成回来,也当做一件奇事,也来看看,彼此行过礼,重新排了座位,李成也就说说,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原来当日,李成见船走了,心一横,反正今日也是死定了,不如拼上一拼,也能够本,见海盗驾船欲追,几个海盗也要抓住自己,趁混乱中,就抢过海盗手里的火把,只是到处挥舞,正挥舞之间,那火把脱手,落到一只船上,可巧那船上却是装了桐油的,那桐油见了火,立时就呼啦啦着了起来,海盗见这船起火,怕烧了起来,纷纷赶去救火,李成见状,忙要顺着礁石逃走。
那些海盗,虽然救火,却也没忘了李成,早有两个人上前把他死死压住,捆绑起来,搡到头目面前,海盗头目恨极了他,上前就抓住他,张开口就咬在他肩上,咬下一块核桃大的肉来,海盗头把肉吐出来,喝道:“给我看牢了他,定不能让他死,要让他活着受罪,这才解了我心头的恨。”
头目发了话,下面的小喽啰们,自然听从,先是打了他四十皮鞭,又把他捆在海边的礁石上,那礁石退潮之时,却淹到小腿,涨潮时候,就到了李成的肩膀这,那海水却比不得河水,浸的他恨不得立时就死了,那些海盗,却不让他死,每到退潮时节,也来给他伤口上上药,喂水喂饭,足足捆了半个月,只捆到那绳子和皮肉都粘连起来,这才把他解下来。
解下来时,却是绳子和皮肉粘连起来,那些海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解不开,就硬扯,生生连皮子都扯掉下来,疼的几次昏过去,却也容不得他死,一瓢冷水泼醒,有的是好的金创药,又敷药在他伤口上。
再把他用铁链栓了脚,就在后面劈柴,舂米,百般的折辱他,只要身上的伤口,稍微结一结疤,又想到另外的法子,让他重新又添伤口,若一次杀死也还罢了,却总让他留了口气,继续活着。
这样的日子,李成足足过了一年三个月,偶有那海盗不来戏弄的时候,他也心想,不如做个了断算了,却有想起昭儿,她小小年岁,没了娘已是苦痛,再没了爹,岂不更是哭的肠断,只得咬了牙。
昭儿听到这里,含着两包泪,把李成的袖子掀开,手腕处,却是大小疤痕无数,昭儿的眼泪如断线珍珠样落下来,只是偎在他怀里:“爹爹在那里吃苦,女儿却在这里安享荣华,实是不孝。”
李成摸一摸女儿的头:“昭儿乖,你过的好,爹爹这心里,也就更安了些。”教书先生在旁边叹息:“所谓劳其体肤,苦其心志,就是如此了。”李成点头:“正是,少年时节,在书斋读书,却从没想过这样几字,恰是当日的情形。”
萱娘偷偷拭一下眼边的泪,叹气道:“全是我的不是,才让李兄弟受这般苦痛,却不知后来又是怎样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