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捏一下小翠,笑道:“劳烦大嫂挂念了,二嫂想必是走岔了,却没见着。”大奶奶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那几个亲眷也过来和萱娘说话,寒暄几句,二奶奶面色铁青的进来,却当着众人,不好发火,只得扯扯面皮,露出一丝微笑,上前和众人见礼。
做过席,萱娘辞了大奶奶,也就带着孩子们上车回家,回去路上,留哥和英姐两个人叽叽喳喳,只是说些今日见了甚么人,看了甚么好东西,英姐见萱娘不说话,搂住她的脖子道:“娘,甚时候我们也办喜事,好热闹热闹?”
留哥在旁边接口道:“那要等着大哥娶嫂嫂,就可以热闹了。”一直安静在一旁坐着的玖哥,脸不由红了,他偷瞄一眼萱娘,只是低着头,唇边却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今日的酒席上,不是有人说了吗?林家姑娘长的,是极出挑的,又贤惠,她进了门,定会给娘做帮手的,到时,也就不会任由娘给人家欺负了。
萱娘听见留哥的玩笑话,心里却沉甸甸的,这退亲,该怎么和玖哥开口啊?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林家做事也的确响快,不过就是第二天,就差了原媒老张,带了一包东西,却是陈家当年去林家下聘时候的几匹尺头,几样首饰,还有男方的庚帖,来求见萱娘。
萱娘命老张进来,老张却也是旧相识,只是今日见了萱娘,那张嘴似被线缝住一般,站在厅里半日,也没说出一个字来,萱娘头上的珠钗轻轻一摇,喝了口茶,招呼老张道:“张嫂子,你也坐下喝茶。”
老张面皮皱了几皱,半天才说出一句:“奶奶跟前,我可没有坐下喝茶的礼。”萱娘把茶杯放下,轻摇手里的扇子,叹气道:“什么礼不礼的,这眼看别人家不合礼的事也做了。”老张面皮红一红,蹭到萱娘跟前:“奶奶,这事,我也是受人之托。”
说着就把那包东西往萱娘这边挪挪:“这却是林爷昨日把我找去,说这些东西,还给奶奶家里,再让奶奶写一张书,交与我带回就可。”萱娘瞧一眼那包袱,伸出手揉搓一下,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甚东西,心头又是一阵烦躁,抬眼对老张道:“张嫂子,这事,实在是。”
老张忙笑道:“却是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个甚样的人,只是林爷拗性子要退,奶奶,强扭的瓜不甜,与其等到上公堂打官司争个不得,不如爽快应了,这家不成那家成,况且奶奶现时家事又好,哥儿又是这么好的哥儿,哪里还寻不到好媳妇?”
萱娘微微一笑:“张嫂子不愧是老做媒的,这番话说的,都让人挑不出礼。”老张把那包东西又推一推:“奶奶,虽说我是做媒的,不是帮人退婚的,却也是经过一些了,眼见的那为了退婚的事情,打官司的不少,争回来了,却又怎样,那争回来的,十对里面倒有十一对过的不和气,这过日子,总是清净些好,爽快退了,等我再给哥儿留心个好的。”
萱娘抬眼看她,叹气道:“却不知怎么和玖哥说,还有他死去的姨娘。”老张更站近些:“奶奶仁慈,我们却是久知的,慢慢的冷一句,热一句的说了,日子长了,不也就罢了。”似这般的话,老张说了都有一车,萱娘见她费的口舌也多了,这才收了聘礼,写了退婚书。
过了几日,玖哥听了些风声,却不敢去问萱娘,萱娘见他行动时,总有些和原先不同,牙一咬,把林家来退婚的事说了,玖哥听了这话,愣了半日,方缓缓吐出一句:“娘做主张,儿子自然也没多说。”
说着就退了出去,萱娘见他这般,放心不下,吩咐小厮紧紧跟随着他,一步也不离,玖哥饭食少了几日,萱娘又亲自下厨,给他做可口饭食,晚间把他叫来,把道理讲给他听,过了半个来月方好,此后绝口不提林家。
萱娘心里掉了个疙瘩,也托媒人给玖哥张罗,只是一时也遇不到合适的,就这样耽误下来。
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一年,萱娘正在督促英姐她们针线,小翠匆匆进来,面色有些古怪:“奶奶,外面来了个丐者,奴瞧着,有些像李爷。”
李成,萱娘霍的站起来,正在绣枝桃花的昭儿,听了这话,手一抖,却刺破了手指,血滴到桃花上,恰成鲜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