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夏婆子这句,萱娘反明白了,她不怒反笑,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夏婆子:“夏嫂子,这话可是你应当说的吗?”夏婆子冲口而出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实在不对,红了脸,正准备再说,萱娘已经站了起来,变了脸:“来啊,备车,我要亲自去问问大嫂。”
这下把夏婆子吓到了,小翠早在旁侯着的,听了萱娘这句,忙的出去准备车子去了,夏婆子愣了一会,忙上前抓住萱娘的裙子下摆,就跪了下去:“三奶奶,怪老身来之前,吃了几杯酒,说了些胡话,还望奶奶恕罪。”
说着就磕头不止,萱娘也没动弹,只是冷笑道:“夏嫂子,照你的话说,这借银子的话,却不是大嫂说的,是你自己的主张?”夏婆子平日里一张嘴,极是能说会道,到了此时,却似被胶漆粘住,说不出话来,还在想着萱娘前一句话的意思,谁知萱娘这句话,又扯到银子身上,正在想辙,猛可听了这话,汗立时出了一身,只张嘴说的一句:“不是。”又觉得不对:“是。”这句却更不对了。
张口结舌,也不知说的是甚么,萱娘见了她这等情形,冷笑一声,小翠来报,车已经备好,这才对夏婆子道:“夏嫂子,且随我走一遭来。”说着也不管她,扶了小翠的手就往外走,夏婆子此时走也不好,留也更难,只得老了脸皮,随萱娘出去。
上了车,萱娘坐好了,一语不发,夏婆子本是拿个小板凳,坐在车辕上的,见离城越来越近,心头也越来越慌,牙一咬,掀起帘子就对萱娘道:“奶奶,你却也看在我在府里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遭。”
萱娘还是不理,夏婆子只得放下帘子,又重坐回去,心里暗道,又不是没见识过萱娘的手段,怎的贪了在大奶奶面前讨好,就忘了三奶奶可是个辣手,到时大奶奶一推三不知,罪还不是自己来受,越想越愁,只是唉声叹气。
萱娘在车里听见,心里只是冷笑,这蠢婆子,被人卖了还甚都不知。
一时到了大宅,夏婆子虽心里害怕,还是要还萱娘规矩,车方停下,就对守门的小厮道:“快去通报,三奶奶来了。”自己跳到地上,安放了小板凳,小翠掀起帘子,夏婆子忙扶住萱娘下车。
萱娘刚站到地上,门就开了,大奶奶满脸是笑的迎了出来,萱娘刚要道下万福,大奶奶早上前一把挽住她:“三弟妹怎的来也不说一声?”说着看眼夏婆子,夏婆子只顾得和大奶奶努嘴,大奶奶见这般情形,心头明白几分,心里暗骂一句,这不中用的,面上却甚都看不出来,还是如沐春风般,拉着萱娘的手。
萱娘冷眼在旁,已经都看见了,却装做个不知的样子,和大奶奶说了几句,到了厅上,各自坐下,夏婆子此时心里急得没法,也只得按着规矩,站在那里伺候。
说了几句闲话,萱娘开门见山的道:“大嫂也别怪我不请自来,只是今日夏嫂子来送节礼,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弟妹的特意来问问嫂子,家里难不成真的这么饥荒,连侄子娶亲的钱都没了?”
大奶奶没料到萱娘问的这么明白,沉吟一下,又去看了眼夏婆子,夏婆子见萱娘说出的话,却是一点情面也没留,早煞白了张脸,低着头,额上有汗流出,却不敢去擦,更不敢出言辩白。
大奶奶见夏婆子这样,心中对夏婆子的怒意,又添上三分,面上更没露出什么,身子往萱娘坐的方向又过去一些:“三弟妹,夏家的定是又喝了几口酒,说话冲撞了你。”说着就起身走到萱娘身边,拍着她的肩说:“弟妹,我定当为你出气。”
正要扬声唤人,萱娘微微一笑,也站了起来,瞧一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夏婆子,对大奶奶道:“大嫂,你我妯娌之间,你房里的下人,就当我自家的一样,冲撞了我,倒也罢了。”大奶奶听了这话,虽有些蹊跷,却还是叫过夏婆子就要让夏婆子给萱娘赔情。
谁知萱娘话锋一转,对大奶奶道:“只是大嫂,居家本以和睦为要,今日夏家的,能在你我之间挑事,保不准明日,不在别人间挑事,换做旁人,不就又起纷争?”大奶奶见萱娘话里的意思,却是容不得夏婆子在家,不由皱眉,正待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