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面上虽依旧恭敬听着,心里却也起了计较,只是不知萱娘的意思和自己想的,可是一般,果然就听萱娘道:“前些时日,我也命人去打听过,甚生意好做,只是他们大都是生意行中不行的,也没打听出什么道道,这才想着请教李管家。”
李成此时计较完了,刚预备开口,却又觉得不妥,踌躇了会,只是没开口,萱娘也不着急催他,只是端了茶,吹一吹上面飘的叶子,喝一口才开口笑道:“这龙井茶,果然极好,只怕他日去行商时,就没有这般好茶了。”
李成听了萱娘这句,抬头道:“奶奶,并不是小的怕吃辛苦,只怕。”萱娘把茶杯放下,抬头笑道:“只是怕折了本钱,被人埋怨?”李成刚说的一个不字,却又垂下头。
萱娘叹气,正色道:“李主管,我虽是个女流,自认也有丈夫气,这做生意,本就有赚有折,一味只想着折了本钱,而不敢去做的,岂不没了气概?”
李成听了这话,起身对萱娘行个礼道:“奶奶所言不差,只是人言可畏,前些时日,不是还有。”话没说完,萱娘句抬头看他一眼,眼里虽是无波,李成却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闭口不言。
萱娘眉一挑,朗声道:“我当日若怕了是非,不就从了大爷他们的话,把三个孩子都交与他们管教,自己和刘姨娘小院一所,安稳在里面守节就好,怎会还有分产之事?做人行的正,哪怕影子歪,怎的你一个男子,也这般畏首畏尾,似那般酸腐秀才,当女子守寡,只当守着产业,全不想生发一事?”
萱娘的话,却说的李成汗淋淋的,他深行一揖:“奶奶却是这般有见识的女子,倒是之前我小看了。”
萱娘轻轻抬起下巴,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李管家,话就说在这里,你若想回转宁波,就结了工钱自去,若不想,我这里还有几两零碎银子,你拿去,做行生意,我也不说你是我的管家,只当请个伙计,赚来的钱,五五分账,若折了。”
萱娘顿一顿:“只当遭了灾,全是我的。”李成抬头看着眼前的萱娘,原先一直当她只是个见识不出闺门之外的女子,虽有些才智,也不过就是这院内之事,谁知今日这番话,却让自己这个须眉男子也不禁惭愧,谁知裙钗辈里,竟有这等人物。
思量了下,这才重新拱手道:“奶奶大智,实在令小的惭愧,奶奶既做这等想,宁波那里,却也还有些故交,却是往那边走一遭去。”
萱娘这才放下心来,起身道:“既这等,你也无须自称小的,没的说出去惹人笑话。”李成面红一红:“既这样,在下挑个日子,就先往那边走一遭。”
萱娘点头,欲举步之时,又回头笑道:“昭儿你且放宽心,我会当亲女儿一般看待。”李成又是一揖,萱娘这才进去里面,李成赞叹一番,自己回房打点行李,掌灯时分,却是萱娘遣小喜拿了一包银子,李成收了,打开看时,里面却是二十两银子,小喜又道,萱娘说了,昭儿就抱到内院和英姐作伴,李成应了,收拾了昭儿的几件衣裳,打个包袱,小喜手里抱了孩子,胳膊上挎了包袱,自进去了。
萱娘此时还在和刘姨娘在灯下做针线,昭儿来熟的了,行了礼,就去和英姐一块,坐着玩耍,英姐虽用白布包了脚,不受那折骨之苦,却是日夜不解,也觉得煞是辛苦,问过昭儿,知她没被包脚,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赖到萱娘怀里,扳着她的脖子撒娇:“娘,女儿要像昭儿一样,也不包脚。”
萱娘还没说话,正在写字的留哥抬头了,对妹妹做个鬼脸,手里的毛笔也不放下,摇头晃脑的道:“大脚姑娘都嫁不出去,到时候你别哭。”英姐见哥哥说她,鼓起腮帮子,不服气的说:“家里那几个妈妈,不就是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