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先坐船,后换车,在路上行走了二十余天,才到了江西浮梁。越近了家乡,淑玉的话就越少,渐渐饭也懒待吃,只是成日坐在车上叹气,萱娘听的和她一个车的婆子说了,知道缘由,只是这事却不是宽解几句就能说的,也只是叮嘱婆子细瞧了她。
秦家却在眼前,萱娘怕人知道的多,闹嚷开来,让李成投了名帖,称旧友来访,自家和淑玉却在客栈等候。淑玉此时却急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眼里还隐隐有泪水,萱娘也不好去劝,只是在旁等着。
到吃过午饭,淑玉还没见到家里来人,不由泪汪汪对萱娘道:“罗大叔,是不是我爹娘不要我了?”萱娘瞪她一眼:“胡说,哪有这样的爹娘?”淑玉低头,绞着衣带,小声的道:“却是我做出这等事来,让爹娘蒙羞,实在是。”
不等她说完,萱娘就道:“休胡说,进了这地界,我就留神打听了,并没有秦家丢了女儿的消息传出来,也没见寻人的招子,想来你爹娘只是暗寻。”淑玉听了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只怕是爹娘不要我了,这才没有去寻人。”
萱娘见她双眼都是泪,心里叹息,当日敢和男子私奔,今日反怕双慈不要,果然是个娇滴滴养在深闺里没受过苦的女儿家,正待安慰几句。门被推开,李成和一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萱娘正要起身,淑玉已经起身,冲上去道:“爹爹,女儿不孝。”说着就跪到地上。
萱娘已知这就是淑玉父亲,忙示意李成把门关上,由他父女去哭,秦父瞧见自己女儿,第一眼就是瞧她精神如何,见她虽略略憔悴,精神还好,此时又哭肿一双眼,他本是个爱女,一路上想的见了这个逆女,要怎么教训,怎么斥骂,才好解的了这三四个月的担惊受怕。
只是一见女儿,这满腹的怒气转又化作怜意,瞧见她哭个不止,流下的泪早已****前僸,已经高高挥起的手轻轻落下,只拍了女儿肩膀一下,说是打倒不如说是安慰,双目也早就含泪,半日方抖着声音说出一句:“你这糊涂的女儿,可晓得我和你娘的担心吗?”
淑玉听了这话,哭的更苦,秦父见她哭的这般苦痛,心疼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轻轻拍着她肩,似她还小,只是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萱娘瞧见这样情景,女人家心多是软的,不由也滴了几滴泪,转头却见李成也含了泪,欲待取笑他两句,自己也竟掉下了泪。
淑玉父女哭过一时,秦父这才擦擦泪,上前对萱娘拱手道:“小女糊涂,幸得恩公搭救,免我秦门一门悬望,此恩没齿难忘。”说着就要跪下去,萱娘和李成忙把他拉住,淑玉见爹爹这般,顿时面红耳赤,萱娘见她面红,轻声对她道:“父母一点爱意,岂是旁人能比的,以后休再糊涂。”
淑玉点头不止,这才各自行礼,坐了下来,秦父道自那日淑玉不见,全家虽心急如焚,却是女儿家名节要紧,只是派人私下寻访,梦里都没想到她竟然学人私奔,淑玉的祖母,平日最爱这个孙女,也急得躺在床上,今日若不是李成登门说明,又道她已回来,只怕她的祖母也快不行了。
淑玉听到这里,越发面红耳赤,小声对父亲道:“爹,日后女儿定当听话。”秦父叹气一声:“你素日乖巧,却没料到竟有这事。”李成见秦父责备她,笑道:“表哥,淑玉很是乖巧,孩子家有时难免糊涂,经此一事,她定不会再做错甚事。”
萱娘听的李成叫秦父表哥,不由皱眉,李成见状,笑道:“却也凑巧,方才去叙了起来,原来表哥的母亲,却是我堂姑母,四十多年前嫁来这里的,因路途遥远,也少有音讯的,谁知今日倒极凑巧。”
秦父也点头,瞪了淑玉一眼道:“不多亏你表叔和这位兄弟,怎的你能回来,还不快些重新见过你表叔?”淑玉忙又行礼,叙了几句,萱娘的主意,还是趁着夜里无人时节,把淑玉送回去,秦父极口称好,又狠命邀萱娘也去自家住几日,他好尽地主之谊。
萱娘的意思,本不过就是把淑玉送到,自己就收拾回乡,谁知竟遇到李成的旧亲,自结识他以来,还没听过他有亲戚,想来他也愿留在此地,盘桓几时,况且江西境内,却是有好风光的,点头应了,就搬去秦家住下。
既是淑玉的救命恩人,又是李家的亲戚,萱娘不免也去拜了淑玉的祖母李氏,李氏听的孙女回来,病也没了,等到萱娘进来时,她一双眼睛虽则老却不昏,见萱娘面白无须,说话声音略为尖细,又听淑玉说了店主婆的那番话,她不由疑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