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们坐下喝酒,却也没几个有心思在那酒菜上的,都瞧着萱娘,萱娘却当个不知一般,只是招呼众人喝酒瞧戏,外面男客所在之处,却是连声都不闻的,把这里女客的心,更是吊的高高的,伺候的下人们,脸色也煞古怪,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去瞧萱娘的脸色,见萱娘面色如常,一个个心里嘀咕不止。
终究还是大奶奶忍不住,她放下筷子,对萱娘道:“弟妹,不管是与不是,都出去瞧瞧,这样凉着是怎生意思?”萱娘喝了口酒,转身对大奶奶道:“大嫂,今日是玖儿的喜日子,总要完了各项礼节才是,难道我家的大儿媳妇,各项礼节都是草草?”
话到后面,已经有些声音嘶哑,大奶奶碰了这样一个钉子,脸上不由有些不好看,罗大嫂起身欲打圆场,却不知说些甚么好,萱娘还是照旧喝酒吃菜,旁人都停下来,望着她,萱娘浑然不觉,一时吃饱,方才放下筷子。
漱了口,喝了茶,道:“罢了,今日招待不周,劳动各位了,不敢耽搁各位。”说着团团福了一福,叫个小丫鬟来扶着,就回房去了,众人见她说出逐客令,方三奶奶忍不住,叫住她问道:“妹妹,外面的人?”萱娘站住,冷笑道:“我只知道,我的丈夫,十年前已经死了。”说着就进去了。方三奶奶不由叹气。
罗大嫂却是知道萱娘的心的,起身笑道:“也是,都劳碌数天了,各位还是请先回去吧。”说着招呼丫鬟来,众人这才动弹,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抬眼不见萱娘,正要退出去,罗大嫂瞧见了,骂道:“这是甚地方,怎的乱闯?”
小厮行个礼道:“舅奶奶,却是大老爷遣小的进来请三奶奶出去,说是三老爷归来。怎的不见三奶奶?”罗大嫂稍一思量,对小厮道:“你出去对大老爷说,今日是玖外甥娶亲的好日子,旁的事,都不论。”
小厮应了,忙忙出去,罗大嫂又对众人道:“我且进去瞧瞧小姑去,各位宽坐。”说着就急急进到里面。
大老爷带着叔洛到了外面,却有些旧时亲友,还认得他的,都上前互相行礼,问他怎的这许多时不回来,叔洛不由面有惭色,只是含糊答应罢了,等到玖哥出来,虽然心中疑惑,母亲又没说的,却还是和留哥两人上去行礼,只是母亲没说这人是他们父亲,含糊招呼而已。
四叔此时却也老了,须发斑白,考了一辈子会试却都没中的他,早在几年前就息了念头,也不去选官,只是在家替人说些分上度日,见叔洛回来,也有些高兴,触动心灵,问出一句:“三侄子,你可要实对我们说,可曾又另娶过,是妻是妾,带回来了不成?”
叔洛正应酬的高兴,听见四叔问出这句,自己当日娶了万氏,是打着一辈子不回来的主意,况且又是入赘,自然是妻了,只是现时回来到这里,萱娘既是先娶,又是原配,这等却是犯了律了,还在思量。
就听见源哥哼了一声:“四叔公,你怕是老糊涂了,三叔是个男子,男子家多娶几房也是常事,出外这么多年,万氏婶婶却比三婶又年轻又贤惠。”话没说完,就听见四叔哼了一声,瞧着叔洛道:“三侄子,这事却是大碍,不提侄媳在家养儿育女,论先后也是她先,去了公堂,也是说不过的。”
叔洛脸上通红,源哥又哼了一声,斜瞅着玖哥兄弟道:“好不好,休了她就成了,这等恶妇,那还能留在我家。”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却是新郎官动的手,玖哥满面通红,还欲再打,大老爷咳嗽一声:“罢了,今日是玖侄子的喜日子,又逢你父亲归来,父子夫妻团圆,别的话以后再说。”
说着就唤小厮进去请萱娘,谁知小厮却带来这样一句,大老爷皱皱眉,当着众人,也要留一分体面,也只得请众人先回去,自己和叔洛他们就进去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