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蒸腾着大地,天气越来越热,就连一清早也热得让人烦躁不已。
一湾碧池里,一个灵巧的身影,正在水里缓缓而行。
顾佳瑜在水下差点撞到人,怎么回事?没看见这条道有人么?况且这是单向道。
心里气郁不已,她奋力的往上浮,来的那个人倒也是很机灵,马上扎了一个猛子往下沉去,和她错开来,两个人瞬间上下擦身而过。
顾佳瑜情急之下呛了口水,急急的往上浮,悬在水中,气呼呼拽下泳镜想看清楚来人。
那人也浮了上来。
“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一个惊喜,一个无奈。
明澈划拉着过来了一点,笑着打趣,“哎,没看见我下水啊,干嘛跟我抢道。”
顾佳瑜抹了抹脸上的水,鄙视的示意身后,声音里满是气愤:“我都游了三分之二了,明明就是你下水的时候,我已经在里面了。而且你干嘛呀,逆向操作。”
明澈一脸的微笑,他知道这丫头是个伶牙俐齿的主,现在这样炸毛的样子,鲜活得让他心动。
“行行行,少爷我错了。走吧,上岸,请你吃面,算是赔罪吧!”明澈很自然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一个灵巧的翻身向岸边游去。
顾佳瑜不是很想去,在水里原地浮浮沉沉地犹豫。
“顾佳瑜?”明澈已经上了岸,拿着毛巾对她挥手,“快点啊!”
那时是早上太阳刚刚起的时候,夜晚的幽昧凉爽之气未褪,清晨冉冉的阳光活力四射蓄势待发。
高高的窗户里有一束太阳射进来,照在明澈后面的白墙上金黄一片。
明澈沐浴着那片神迹般的耀眼阳光,冲池里的顾佳瑜微笑。他高大英俊的站在那里,如同阿波罗下凡。
他微笑着喊她的名,她的心不觉一颤,就情不自禁的一寸寸靠近。
——
顾佳瑜穿着嫩黄色的雪纺衫,层层叠叠的波西米亚风格,风一吹过来,长发从肩头往后撩起,衣衫飘忽,随风而动,颇有点衣袂翻飞,飘飘如仙的样子。
明澈今天换了一辆车,顾佳瑜一时之间没有看到,站在门口张望着。
车里的明澈按了按喇叭,看顾佳瑜展颜一笑,款款而来。
忽然就想起小的时候,书法老师抓他和明朗一起练的毛笔字。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明澈带顾佳瑜来的一个面店,店面不大,却古色古香,说不出的精小细致。
面一送上来,明澈双手各拿一只筷子做磨刀状。
“别动!”他喝住顾佳瑜,从她碗里把青菜都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不爱吃,我来吃。”明澈洋洋得意地笑。
顾佳瑜不甘示弱,拿起筷子夹走了他碗里的牛肉。
“成全你。”她冲明澈梨涡浅浅,嫣然一笑。
明澈对着一碗青菜面挑了挑眉,眼看顾佳瑜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嘴里,有滋有味地嚼,得意洋洋。
这个丫头看起来文文静静,老老实实的,原来也是个腹黑,蔫儿坏的主啊!
“顾小姐——”店主老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桌旁,搓着手老实巴交地呵呵笑着。
“陈伯,什么事?”顾佳瑜放下筷子。
“这样的。”老陈不好意思的搓手,“我家那个婆娘,刚刚擦桌子的时候,手别了一下。”
他指指一旁坐着的陈嫂,陈嫂见他们看过来,也是抱歉地眯眼一笑:“你看,这手都肿的老高啦!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我想着……能不能再麻烦顾小姐一回,给我帮个忙——”
老陈期期艾艾地说完,老脸都涨红了,不是店里忙不过来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人家顾小姐一看就是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要麻烦她,真的是万分不好意思的。
“好的呀!”顾佳瑜微笑放下筷子,就准备站起身来,“还是做煎蛋么?”
有些客人吃面喜欢加一个煎蛋,一般的面店前一夜煎好,第二天客人要的话就夹一个可是这样子的话就不够新鲜。老陈老实,从来都是现煎的。
顾佳瑜是这里的熟客了,有几回店里忙不过来,她就自告奋勇挽着袖子给老陈打了一早上工,煎出来的鸡蛋连陈嫂都说高水平。
当然,那是很久以前,顾佳瑜还是个闲来无事的大小姐的时候。
“当然当然!哪能要顾小姐做别的粗活!顾小姐……真的是对不住。”老陈呵呵笑着,一再道谢。
店里忙得很,又有客人在催面条了,顾佳瑜连忙起身。
“真是不好意思,你慢慢吃。”顾佳瑜对明澈淡淡笑着说。
明澈没想到她也这家面店的常客,还是个乐于助人的常客,俊逸的脸上蕴满了笑容,点点头。
——
做完吃早餐的那群人生意,已经九点多了。
顾佳瑜刚刚急着帮忙,连面都没来得及吃,老陈这会非要留下她给她补一碗面。
“回来啦?”门被推了开来,老陈兴高采烈的丢下擀面杖迎上去。
走进来的是陈嫂,拎着个医院的袋子。后面跟着的,竟然是明澈。
“你送陈嫂去医院?”顾佳瑜有些诧异地看着明澈,她还以为他一早就离开了。
明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亮白的牙,调侃道:“怎么?就许你做好事,少爷不能发发善心啊?”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说的极为小声。
“顾小姐,你人好,找个男朋友也好得不得了呢!”陈嫂显然很感激顾佳瑜和明澈。
两人都是一怔,明澈嘴角噙着笑看过来,顾佳瑜慌忙别开脸去,脸微微的红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竟然谁都没有出声否认。
“我真是好福气呢!护士小姐竟然说我儿子生得好,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只怕早就开心死了。”陈嫂笑得皱纹都舒展开来。
老陈嗔怪地拍她一下,责怪起来:“你这婆娘,乱讲话,什么死不死的。我给顾小姐和她男朋友做面,你去休息。”
明澈走过来坐在刚刚的位置上,顾佳瑜和他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尴尬的没什么话说。
想了想还是再去煎两个鸡蛋,忙了一早上,总要尝下自己的手艺。
“来喽!”老陈端来热气腾腾的面,“顾小姐——”
“明澈!”明澈看老陈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样子,主动报上姓名。
老陈老实憨厚的“呵呵”笑:“明先生,你也多吃点!多吃点!”
老陈转身去忙别的,顾佳瑜轻笑,低声对他说:“敝姓明——明澈,应该这么说吧?”
“可是,我的姓不鄙啊!”明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顾佳瑜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懒得去跟他辩驳。
“哎!你怎么会煎鸡蛋?”明澈挑起煎蛋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错,形状也好看。
可他还是不怎么相信,她明明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做吃的,就会饿肚子!可是,这样的话可以说出来吗?
堂堂顾大小姐,居然自己不做饭,就会挨饿!这样的话,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
好在,这些不幸都已经过去了!
顾佳瑜释然一笑,淡淡开口:“为什么不会?很简单。敲个蛋下去,放盐放葱花,翻个个,就好了。”
“那其他的菜呢?会么?”
“家常菜会一点。”
“唔!贤妻良母。”明澈颇有深意地笑笑。
“体验生活嘛,我什么都会学一点。而且自己做的东西,吃起来特别的美味!”
“会掌管这么大的集团,还会煮饭做菜。真的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谁娶了你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明澈笑眯眯地瞅着她,真诚地对她一翻夸赞。
“呵呵呵……!你可别这样夸我,夸得我自己都想笑了!我真这么好,当初就不会怀着孩子被人抛弃了!我呀,就是一个生来命苦的平凡女人罢了!”
顾佳瑜对当初沦为弃妇的事情直言不讳,甚至拿出来说笑。
看她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透出清雅出尘的风姿,真的和那个怀着孕被人抛弃的可怜女人,联想不到一起去。
可看她无所谓的调侃自己,心里有生出一阵的心疼,明澈很好奇,当初在那些流言蜚语的侵蚀下,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平凡没什么不好!平凡的女人也可以得到平凡男人的疼爱!”明澈吞下最后一口煎蛋,语气透出一丝凝重,别有深意地说道,“我就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平凡的男人要吃两个煎蛋!”明澈也不等顾佳瑜同意,伸筷子去夹了她碗里的煎蛋。
“明澈!”顾佳瑜微微提高了声音,不知不觉有了一丝娇嗔的味道。
明澈痞痞地笑,在抢来的煎蛋上重重咬下一口:“我看你不是很想吃的样子,就代劳啦!”
顾佳瑜无奈的白他一眼,低头吃面。吞下一口面,忽然想起,他的筷子刚刚伸进了她的碗里——有口水呢!
她默默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明澈三口两口解决了从顾佳瑜那里抢来的煎蛋,似乎还是不怎么过瘾的样子,手指磨蹭着下巴凝视着低头专心吃面的顾佳瑜。
初初见她,她是娇俏可爱的“人鱼公主”,今天在游泳池里,她是清丽脱俗的“出水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