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闹剧的一幕里,林允儿抑制不住的一路大笑,终于又看见一辆出租车,连忙跳上去,在身后越来越多的追赶呼喊声里扬长而去。
“去哪里啊小姐?”出租车司机笑眯眯地问。
林允儿气喘,满脸通红,可心底里从未如此畅快过。
“挑最远的路绕一个圈,再去机场。”看着窗外飞掠的景物,她笑吟吟的。
安斐然,绕过这个圈,等你来找我。
初夏将至,阳光光明正大的明媚,林允儿摩挲着车窗上明亮的玻璃,满心欢喜等着他来寻她。
——
淅淅沥沥的细雨,天地之间连成混沌的一片。竹窗支着,窗外,远方的山在雾蒙蒙的天色里越发苍翠。
两层的高大古旧建筑三面竖着,端正的与大门围成一个正方形,深深的天井上方是正方形的青色天空,江南的烟雨缥缈而下,纷纷扬扬的湿一地沧桑青砖。
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牛仔裤,身上披着千鸟格披件的长发女子,正依着门微微的笑。
“踏踏踏……”踩着地上积水的匆忙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清丽女子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浓郁起来。
下了车就急匆匆跑来的安斐然,望着依门媚笑的女人,心中气结,放缓脚步慢慢向林允儿走去。
昨天手下报告那个可恶的女人上了出租车,安斐然立马就开车去追,谁知道到了半路遇到了车祸封路,人就跟丢了。
他知道林允儿已经看清了顾子涵的真面目,担心她受不了被欺骗的打击,弃车继续着追去。
安斐然好不容易打到车,手下又报告林允儿又回到了飞机场。
等他心急火燎赶到飞机场,那个磨人的小妖精,已经坐上飞机又跑了。
安斐然气急之下,一口老血差点狂喷而出。最后无奈,只得,买了机票,又巴巴地追了过来。
“进来吧!”
隔着重重雨幕,林允儿的声音清亮而脆。她缓缓转身,向屋里走去。
安斐然默默跟在她身后,虽然只有一步距离, 可是他却没有胆量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好好疼爱。
只因为——,她说,她想冷静!
这所宅子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古朴的韵味,尤其在这初夏萧瑟的细雨里,更有着恼人寻味的凄凉。
从小到大,安斐然见识过,也哄好过林允儿各式各样生气,可唯独这次,让他前所未有的忐忑。
她也不吵,也不闹,基本不拒绝和他每天见面,不说任何和分手或者和好有关的话。
用安曼琳调笑的话来形容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林允儿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对付着,安斐然只觉得百爪挠心肝肺俱痒,却又无可奈何。
平静的一天里,安斐然就围着林允儿打转。她要出去买菜,他为她撑伞拎包。她准备洗菜做饭,他连忙跑过去帮忙。她刚吃好饭,丢下筷子,他立刻拾掇过去,洗刷刷。
这一天,安斐然忙前忙后,屁颠屁颠,在林允儿身边极尽献媚之能事。
到了傍晚,雨渐渐停了。被细雨冲刷过的小镇子,一点儿也没有夏日的浮躁,反而透出淡淡的清新,在晚霞满天里一片安和。
安斐然轻轻推开镇上唯一一个花店,有些古旧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捧着大束的睡莲,一只手拎着盒子,里面是新鲜出炉的热蛋挞。
一路上有不认识的老乡和他热情地打招呼,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追着他,约他周末下午踢球,安斐然微笑着一一应答。
走进了宅子,他就扯着嗓子大喊:“老婆,出来!”像极了乡野的汉子。
林允儿穿着围裙匆匆跑出来,他呵呵地傻笑,走到她身边时,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一口。
吃完了晚饭,林允儿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安斐然乖顺地跑去洗碗。整理了房间,拖了地。
一会儿,他端着水果盘子跑过来,把苹果削好,切成小块,和小小的竹制的叉子一起放在林允儿面前。他不喜欢看电视,坐在她身边东摸西摸,无聊地看着窗外。
林允儿暗暗觉得好笑,面上却仍是当他是空气的漠然表情。
睡觉的时候,安斐然赖在林允儿房间不走,她也不赶他。
大大的松软大床,他在小心翼翼的隔着她半个枕头的距离,捱着她呼吸渐稳,他不安地翻了个身。
“睡不着么?”黑暗里,林允儿忽然柔柔地开口问。
安斐然听得一个激动,手上用了力,差点就这么“缴械”了。
他拉好自己的衣服,翻身快速地靠过去,温香软玉抱满怀,他满足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允儿。
林允儿背对着他,立刻感受身后有些不对劲儿。她仿若无意的动了一动,耳边听到他强自忍耐的吸气声,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细细碎碎的亲着她的耳侧和纤细的脖子,鼻间的呼吸越发的热,僵硬的身体贴得她更紧。
可是她一言不发,他也就只敢这么干巴巴地磨蹭。
“我是魂淡!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玫瑰令’的事情瞒着你。不该觉得自己是神,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我和沈翊君的婚约让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当她同意用‘玫瑰令’作为交换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是,虽然我答应了她不在‘玫瑰令’的事情上动手脚。可我还是想得到‘玫瑰令’,然后想把她送给你,绝对没有占为己有的私心。”
“这次你和顾子涵走了,我打定了主意,不管追到海角还是天涯,我也一定要把你追回来!允儿……我不可以没有你……”
他收得越来越紧,林允儿被勒得有些难受,但听着他在耳边极快极轻地数落自己的罪状,她有些忍不住想笑。
会去怨恨的人,大概都是没有爱到极致的吧?如果真的爱惜对方甚于自己,哪里有什么错是不可原谅的呢?
林允儿不懂别人会如何处理这样一场纠结,可于她而言,知道他是因为为了摆脱和沈翊君的婚约那一记刻起,她就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揪着不放。
在和他认识的这漫长的十年里,他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对于他这样出色的男人来说,这是多么的难得可贵。
他这辈子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了自己,他们这之间所发生的误会,矛盾,只是他们生命长河里溅起一个小小水滴,又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
至于他对“沈家”和沈翊君的忍让,林允儿是伤心的,但是没有耿耿于怀。她当初爱上的,不就是这个男人对承诺的坚持么?
就像那时她发现他有婚约在身,她也选择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
林允儿现在也是在吓唬吓唬他——真的分手,她哪里舍得呢?
爱情里多少的变迁和无缘,错的都不是相爱本身。而只是,有时他放不下,有时她怯懦犹豫。
就在时光不经意的一转意之间,多少爱侣从此成了分飞燕。所以如果真的是爱,那么请学会相互体贴原谅。
真好,林允儿和安斐然,都是深谙此道之人。
“允儿?”安斐然委屈地磨磨她的后脑勺,声音幽怨地问,“你还要生气多久?”
他的怀抱温暖宜人,姿势也刚刚好,林允儿有些昏昏欲睡,“明天天亮吧,大概——”
安斐然当然没想到她真的会给出一个确切时间,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了,鼻子有些酸。
每次他对她的伤害,她总是愿意这样无怨无悔地包容。她虽然语气轻松,但是当时那深深的伤口,是确确实实划在了她的心上了的。
爱上我,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林允儿却渐渐入睡,好梦整晚。
真是可惜,林允儿错过了名扬四海的安大少,七岁之后的第一次的泪湿眼眶。
——
往常,古朴的小镇上老人们一早就起来,打打拳聊聊天跑跑步。
一旦到了周末,知道上班的小年轻都要睡懒觉,老人们都约好了不出来晨练。所以周六的清晨,小区里安静的只有鸟儿的清脆的叫声。
林允儿醒时,被安斐然贴的极近的笑脸吓了一跳。
“早上好!”安斐然迫不及待地亲了她一口,“我的小宝贝。”
林允儿叹气,翻身过去继续睡。他钻啊钻地附上来,从身后抱住她,在她颈后磨蹭,“允儿!宝贝!允儿宝贝——”
“你说醒了就不生气的。”安斐然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喃,“我四点多就睡不着了。”
“我没说过生你气。”林允儿侧趴在床上,闭着落眼悠悠地说。
“那我们和好了?”
“和好?我们吵架了么?”
“没有!没有!”安斐然半个身体趴在她身上,连忙否认。
林允儿懒懒的伸腰,把他从身上推下去:“就是嘛!我也觉得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亲密到生气的地步。”
安斐然“蹭”地爬起来,把她翻过来和他上下面对面,低沉的声音里蕴满了担心:“你……你什么意思?!我们什么关系?”
这下,安斐然急眼了。
林允儿懒洋洋地睁眼,淡淡瞥着他:“就——一般的关系啊。”
“你……”安斐然慌了,一把按住她,“一般关系的男女能躺一张床上啊?!”
“你自己上来的,我又没邀请你。”
“那别的男人躺上来你也就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