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卡尔坦森成功了!他绝对是一名骑兵天才,急促的短兵相接后,他的队伍就和敌兵脱离了接触,他们跑到了别人的身后,眼下,他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十九个士兵,然后才管那群胆小的商人。他本来想稍微减点速,打个回头,但是考虑到可能存在的侧翼伏兵,他打消了这个念想。他对身后喊道:“格瑞斯,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右后方!爵爷。”格瑞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好!格瑞斯。”卡尔坦森吼道:“你别减速,骑在马上清点人数!要快。”
格瑞斯楞了一下,他觉得指挥官的这个指令实在是……他硬着头皮,把剑咬在嘴巴里,然后回头察看,这可真是一个痛苦的营生。他瞪大眼睛,努力在混乱中寻找身后的同伴,还好,他们都集中在很小的一个范围内。开伯尔的训练效果现在可完全体现出来了。格瑞斯吐出手里的剑,冲着前面飞奔的爵士喊道:“爵爷,我们的人都在,但是我看不清楚那些商队的人在哪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卡尔坦森回应,他观察四周的地形,从侧翼和敌人擦肩而过后,其实,他们只为自己争取了很短的一点点时间,现在,他们身处敌人的侧后方,盘羊岭的西侧,再往前进,就是来时经过的起伏丘陵。幸好是夜里,敌人整合阵型需要一些时间,发起追逐又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按理,不太可能是全部骑兵都追过来,除非敌人也训练有素。
卡尔坦森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在前方的一个小坡地减缓速度。他告诉身边的士兵们,“我们要向敌人的侧后方一直行进,大家注意两侧可能的埋伏,另外,还要注意路上的陷阱。我们尽量避开大路,从丘陵上走。格瑞斯,到前面那个缓坡,我们看一下地图,再决定方向……”话音未落,在他们的后方,杂乱的马蹄声轰然而至。
地图显示,往回走的路线在西南方,而往西北方走的路线被标注了未知之地,那里,有一片画了雪顶的高山。卡尔坦森觉得,如果能抓紧撤回斯克扎尔,依靠那里的工事和信息渠道,他们还能抵挡一阵,寻求救援,待到完全入冬之后,兴都库什山地就不再适合组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也许,到那时敌人会撤离;而如果往北进入山区,也未尝不是好事。可问题是,一方面,游骑兵缺少换乘的马匹,他们不能持续跑多久,开伯尔马善于冲刺,耐力却远不如短尾马;另一方面,进入山地如果碰上狼群,他们的境遇可能会更悲惨。鉴于这些考虑,卡尔坦森最终选择了折中的办法,既不往西南,也不往西北,而是向正西方向跑,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也许路就出来了!
拿定主意之后,卡尔坦森就给了士兵们明确的指令,但他没有加快速度,他现在还想确认一件事情——是不是那群骑兵抓住了商人,就会罢手了——可惜,他有点想多了。只一个喷嚏的功夫,怪叫着的轻骑兵就尾随而至,更该死的是,跑在他们前面的,竟然是那个可恶的、如丧家犬般的海耶克和几个随从。卡尔坦森懊恼地咒骂了一句,踢了踢马的肋部,继续开始飞驰。
他们刚刚转过山坡,就听到背后有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卡尔坦森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一道金红色的烈焰在天空划过。“什么东西?”几个游骑兵都感觉很奇怪,只有卡尔坦森阴沉着脸,催促着马儿前进,他说:“你们很快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果然,当他们继续跑了一段,游骑兵们就由衷佩服他们的指挥官了!刚才的爆炸声其实是一个信号,西南方有一队之前一直准备伏击的轻骑兵接到信号之后,黑压压地从他们的侧面掩杀过来。由于卡尔坦森的选择,他们没有往西南走,所以那队骑兵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后方的骑兵和侧翼的骑兵,正在慢慢合拢,就像一个巨大的口袋,向游骑兵们包裹过来。
“向西北走!我们进山!”卡尔坦森的这句话无奈又苦涩。
…………
第二十二天,黎明将至,狼狈奔逃的游骑兵们已经疲惫不堪,接近脱力了。他们的坐骑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提进食了。麻烦的是,后面追击的轻骑兵只穿了皮甲和皮帽,其他重装甲一样都没有,并且,他们的短尾马像吃了淫羊藿一样,一刻不停地跟在后面。卡尔坦森很清楚,现在绝对不能停下来和敌人发生接触,一旦被黏上了,他们就必死无疑。
在追逐中,朝阳渐渐升起,卡尔坦森背对着太阳,看到前方的高大山脉被快速的照亮!果然,它们跟地图中画的一样,壁立千仞,峻岭崇山,顶上,覆盖着不化雪。卡尔坦森想,这一夜可跑得够远的,他们足足将两天的路程都一口气跑掉了。随着他们往山区里不断地深入,原先延绵起伏的丘陵,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陡峭,不再适合行走了,而道路也变得非常狭窄。“爵爷!”格瑞斯看到这种情况后,提醒他的指挥官:“我们的马都快不行了!这种道路再走下去,我们肯定会被敌人撵上的。”
卡尔坦森没有回答小家伙,他只是骑在马上盯着道路尽头的高山察看,看了好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看到前面的白色雪线了吗?我们让马坚持到那里,然后给他们自由!我们爬山!”
指挥官的话让士兵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事情已经到了绝境边缘了。骑兵们一旦下马……谁都不知道结局会怎样。有一种悲凉的气息,从士兵的胸膛里缓缓升腾而起。山羊胡子朝前面的指挥官嚷道:“爵爷,干脆跟他们拼了……”“是啊,跟他们拼了。”几名士兵也随声附和。
“闭嘴!”卡尔坦森极为简洁地骂了一句,不再理睬众人。
靠近雪线之后,卡尔坦森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两边的山坡并不高,对面的群山却高耸入云。白雪从山顶一直延伸到他们面前,有一条巨大的冰带穿过整个山坳,看起来,像是一条从山顶流下来的冰河,但是……卡尔坦森又不是很确信。他回头叫格瑞斯,“小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听到爵爷的招呼,格瑞斯催动马驹,让它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前奔跑,跑到卡尔坦森的身边。格瑞斯查看了一下冰带,犹豫地跟卡尔坦森说:“好像……我在书上翻到过……这个叫冰舌。是终年不化的寒冰。爵爷,你说是吧?”
卡尔坦森朝身边的小家伙瞅了瞅,说:“我是在问你!我送你去叶妮亚那里,不是让你去跟她调情的,是让你去读书的……”
“……”格瑞斯被说得哑口无言。
卡尔坦森回头看了看后方,敌人正尾随而至,他们似乎跟游骑兵卯上了,一定要跟他们不死不休。由于山路崎岖,从山口进来之后,他们的队伍就由扇形,变成了一字长蛇阵,挨个向上前进。即使如此,他们仍然密密匝匝地、大约有四五百人。
卡尔坦森撇了撇嘴巴,回马对游骑兵们说:“我们下马!带上你们所能带的所有必需品!我们穿过这条冰带,到对面的山崖上去!”正说着,他看到了正在从马上爬下来的海耶克,他冲着这个该死的家伙说:“死胖子!我们的事还没完,等跑出去以后,再跟你算账!”海耶克被卡尔坦森说得一脸苦相,差点就给他跪下了。他正装样子呢,被一个士兵从脑袋后面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你给我们老实点!”那个士兵恼怒地走过去。
冰面很滑,而且,走上冰面以后,大家才发现这上面寒气逼人!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走到一半,不断有人滑到,在他们的附近,冰面上有许多看起来深不见底的巨大冰窟。卡尔坦森想了想,抽出一支箭,说:“用箭做绳,相互串联起来,排成一队,千万不要走散。”士兵们立即照做了……
当他们走过宽大的冰带之后,轻骑兵团的前锋也抵达了冰带的另一端。起先,一些骑兵在冰面上尝试了一下让马行走,很快就发现不可行了,他们退回去,站在那里观望,直到,有一个满脸横肉,带着毛边皮帽的家伙来到冰带旁边。看到他来了,士兵们都躬身让开。卡尔坦森认识他,就是那个对着他做刎颈动作的野蛮人。这个家伙显然是敌方的酋长或者首领之类的人,他在冰带旁边纵马来回踱步,最后,他停下来,冲卡尔坦森叫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哈哈哈哈!那个神射手,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肯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刚刚走出冰带的卡尔坦森听到懂了这句高地语,他愤怒地转过身子,盯着对岸。“集中所有箭矢!”卡尔坦森对士兵们说:“这条冰带给了我们暂时的优势。他们通过冰面注定会跟我们一样,也许比我们还要慢,所以,我们在这里点杀他们……”
卡尔坦森、山羊胡子和另一名优秀的弓箭手在冰舌边站定,他们将长弓握在身边。其他士兵提着箭囊,站在他们身后。虽然,他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他们知道火行者是开伯尔最优秀的人,但现在,他们也深知自己的处境,还有最后两百支箭,射完之后,他们会以冰带为掩护,开始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肉搏。因此,他们站立在这里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但却并不伤感。有几名士兵,还相互将手、肩搭在了一起。像战士一样无畏地死去,本来就是开伯尔人的宿命!
对面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又开始说话了,他冲着游骑兵说:“哈哈!你们以为一条冰川就能阻止我们?我可专门给你们带来了刑具!”说完,他冲后头的人嘟囔了一阵,然后,他们就与开伯尔人对峙在冰带两旁。
……
“天哪,他们从哪里搞来了这些东西?”待看清楚对方的行动后,前面的山羊胡子发出惊叹。对面的骑兵们已经纷纷下马了,他们簇拥在一起,令开伯尔人无语的是,他们从后方传递过来了一堆一堆的大型塔盾!这是标准的攻城塔盾,而不是小型的野战盾牌。这些塔盾有超过半人高,将两面塔盾叠起之后,士兵躲在后面,根本不用担心被箭矢射中了。有了这些塔盾之后,这些家伙仍然不急于进攻,他们还接过了后面传来的干草,这些家伙用干草,反复缠绕在自己的脚板上,用来防滑。
“狗娘养的!”卡尔坦森低声骂道……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射手说:“你们分散到冰面上去,他们用塔盾防卫正面,我们就用移动射击的方式对付他们。我们跑到他们的侧面放箭,当他们转向时,其他人再跑到他们后面放箭!”士兵们立即理解了指挥官的意思,山羊胡子和另一个家伙拎起弓,向两边飞奔而去。
……终于,进攻开始了。
即使卡尔坦森想出了相应的办法,但游骑兵毕竟势单力薄。敌人进攻时安排了十余组三联塔盾,每组塔盾后面都躲着五六个人,另外,他们还在冰带那边布置了弓箭手——虽然,他们的弓箭没有足够的射程,但是,对付想绕到进攻人员身后的游骑兵,看起来足够了。
依然是卡尔坦森首先放箭,这次,他的箭直接钉进了一面移动的盾牌里。接着,两侧的几名游骑兵滑行到冰面上放箭,虽然效果还不错,但是连续几轮射击,也只是射杀了五六名敌方士兵。而踩着干草的敌人,在冰面上行走的速度要比游骑兵快了许多。
卡尔坦森继续尝试了几次,他刚好想招呼山羊胡子穿插到两组塔盾中间去的时候,看到……这个英勇的老兵、热切希望拥抱斯克扎尔女人的老男人,趔趄了一下,突然失去了重心,在冰面上滑倒,随后,不可控制地向一侧滑行,最后掉进了一个吞噬生命的冰窟里。就那样……他消失了……无声无息……看到这一切,跟他最要好的那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卡尔坦森愣住了,他说过要带大家一起回去的!他说过的。
爵爷没有射出手中的箭,他望着冰面沉默刹那后,扔掉了手中的牛角弓,从背后抽出他的长剑。他喃喃自语:“我已经厌烦射箭了,让我们把他们终结在冰面上吧!为那个老家伙报仇!”
“呀!!!”游骑兵们的眼睛都红了!卡尔坦森话音既落,所有人都拔出了剑,发自内心地冲着敌人咆哮着,跟随指挥官冲了过去!看到这一幕,对面的那个敌酋首领,得意地笑了起来。
冰面上,卡尔坦森一脚踹开了他面前的盾牌,中间的一名执盾手飞了出去,其他几人嘶叫着向他围过来。卡尔坦森将重剑从侧后方挥向前方,带起一片寒光,立即有人重重地倒在了冰面上……其他士兵也与敌人混战在了一起。只是,在冰面上作战并不容易,刚开始,士兵们还遵循着他们学习到的技击技巧,与敌人缠斗,到后来,有几人已经和对手完全抱在了一起,他们开始用匕首和牙齿战斗!格瑞斯个子要小一些,所以他的重心也要低一点,他应付的比其他人轻松,但当他看到老朋友帕德鲁普受到几人的围攻时,他赶紧冲了过去,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些人都已经快把刀刃刺到帕德鲁普的胸膛里去了,格瑞斯跳起来,死死骑到一个家伙的背上,用手指去抠对方的眼睛!
这完全不是一场战士之间的对决,而是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残忍的野兽之间的撕咬。为了生存和复仇,游骑兵们作最后一搏!刚才纯净洁白的冰面,现在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又有两个游骑兵,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呜……呜……”刺眼的白日之下,突然之间,有啸音长鸣……
就在战斗进行到最绝望之时,有一种熟悉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格瑞斯和帕德鲁普正好背靠背抵御三个敌人的进攻,他们听到了这个声音!起初,他们愣了愣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格瑞斯大叫起来“呼啸之吻!是呼啸之吻!呼啸之吻!”他简直要疯了!他听到了呼啸之吻的声音。
所有游骑兵都听到了,特别是,他们还听到了格瑞斯亢奋的叫声!卡尔坦森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望向头顶的太阳,他眯起眼睛。然后,这个男人笑了起来。有一排箭落在了冰带的那一边,拥挤在冰带旁准备杀过来的敌人瞬间倒下了一片。这让他们也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也纷纷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无法想象,在远离开伯尔的千里之外,竟然出现了开伯尔援军!这群家伙从西侧的山坡翻越过来,第一排大约三十名弓箭手站定形成了最佳的射击阵型,第二排三十人正在匆匆跑下来准备就位。在他们身后,山梁上,大约二十来个开伯尔重装步兵正在集结。他们穿着连带护肩的青铜半身铠甲,手持铜盾和短剑,有他们的保护,没有人敢轻易接近他们身边的弓箭手。现在,他们占据了山地的侧翼,几乎处于正在进攻游骑兵的敌军侧后方,在这个位置射箭,杀伤力简直可以翻倍。
当然,除了他们,还有更令敌人崩溃的事情。一组三十人左右的游骑兵出现在了山口处,他们正疾驰而来!领头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家伙,他和所有开伯尔人都不一样,他披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这玩意儿配上他的红头发、红胡子还有枣红色的马,使他看起来像一个红色的火球!他跃马骑在绿衫军的最前方,手中挥舞着一个巨大的链锤。这个浑身满是尖刺和倒钩的地狱武器,在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这个家伙一冲进山口,就冲着敌人怒吼道:“你们的末日到了!碎骨者会送你们进地狱!”
看到眼前场景,卡尔坦森一脚踢开正扑向他的一名敌兵,拍了拍胸口的冰渣,长舒一口气。到弓箭手放第二轮排箭的时候,敌军已经彻底混乱了,他们聚集在冰带边进退两难,在冰面上的几个人,看到游骑兵援兵到了,内心刚刚建立起来的些许优势一下就丧失殆尽了,尚在犹豫是前进还是后退之际,他们就被游骑兵一一砍翻在地。冰面上剩余的十六名游骑兵战士聚集到他们的指挥官身旁,他们满脸是血,像是刚刚从地狱走了一圈来回。
卡尔坦森对身边的士兵说:“醉鬼西瓦吉!他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说完,他舔了舔带血的嘴唇,一把将长剑深深地插进了冰里,随后,从腰间拔出了带着金色十字星的贴身佩剑。他用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敌方首领,狠狠说道:“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第二骑兵团的指挥官开始独自一人向敌方冲刺而去,现在,即使对面有近百人,但他们已经深陷重围,进退维谷,他们已经彻底完蛋了。卡尔坦森要让他们给他死去的部下——陪葬。他冲过冰带,到边缘处直接从冰面上飞跃起来,跳过最后一小段距离,在即将落地之际,凌空砍翻了迎上来的第一个敌人,接着翻转手腕,将利刃上挑,划开了第二个敌人的喉管……一道鲜红的血从卡尔坦森侧面喷涌出来……他面对的第三个家伙,看到冲过来一个如此嗜血的恶魔,双腿已经完全软掉了,只是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卡尔坦森无意击杀这种失魂落魄的倒霉蛋,他抬腿一脚踩在了那个家伙的背上,将他踏翻在地,然后踩着这具肉体冲了过去。
看到卡尔坦森近乎疯狂的冲刺,刚刚还自信满满,趾高气扬的敌酋首领,现在算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双手胡乱抓住身旁的两名士兵,将他们用力推向自己的前方,然后转身跑向自己的战马,试图骑上马逃走。可是,他的背后的景象似乎更加瘆人。那个如一团红色烈焰般的骑士正一马当先,狂暴袭来。他向两边疯狂地挥甩着链锤,刚刚,他出发的时候,链锤前端的带刺铁球还呈现银白色,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残忍的黑红色,上面裹满了人肉和脑浆!这个火一般的骑士正用他一双邪恶的小眼睛,注视着敌方酋长,言下之意,谁也别争,这个家伙是我的!
一个人到底是刚强还是懦弱,只有在死亡来临时才能分辨。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正拉着他的缰绳,让马儿在原地团团打转。一边,卡尔坦森疯狂劈砍而来,另一边,有一个疯子!敌酋首领——这个长相凶恶却胆小如鼠的家伙,用马鞭挥舞着,嚎叫着,让士兵们去挡住两边的狂暴战士,但是外围的蛮族士兵已经开始慌不择路地逃跑了,他们很清楚,他们对付二十个游骑兵还行,现在面对着近百个成合围之势的游骑兵,根本就没有一点胜算。敌酋首领看到有士兵逃跑,他自己也开始战栗起来。
不过……焦虑、绝望和痛苦,很快就消失了,还没有等卡尔坦森杀出一条血路,“咚”得一声闷响,在天空中传扬开来,巨大的铁球直直地敲在首领的皮帽上,好像连血也没有,直接把他砸下马来。“哗”一下,首领身旁的士兵们像事先约好了似得,一下子以他为圆心,闪开一个大圆圈,为烈火骑士让开了道路。卡尔坦森看到烈火骑士抢先了一步,不由地撇了撇嘴。
烈火骑士,撇开这个蹩脚的临时名称不说,这可真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家伙,小眼睛,红鼻子,还有一张咧开的,满是尖牙的嘴。他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冲两边的敌人瞪了瞪眼睛,呼着白气就孔武地走过来,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走到敌酋首领的身边,首领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正被马拖得一颤一颤的。烈火骑士看了看这匹马,他骂道:“烦人的家伙!”随即,他扬起手上的链锤,咚一下,就把马头给砸裂了!这匹高大的黄骠马轰然倒下,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干完这个,烈火骑士慢悠悠地走到一动不动的敌酋首领身边,再次扬起链锤,往下猛砸,“嘭”得一下,将脚下这个家伙的脑袋砸得稀碎!红白色的脑浆一下子迸裂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士兵的脸上。
“嘿嘿!”烈火骑士咧开嘴,隔着人群冲卡尔坦森得意地笑了一下:“你总是慢我一步!”说完,他蹲下来,从自己的皮靴里抽出一把带着一排倒刺的匕首,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地掀开尸体脑袋上碎裂的天灵盖,然后,把一块血淋淋的头皮割了下来。
这个行为……实在是……太残忍了……以至于格瑞斯看得都有点胆战心惊!更何况敌方的士兵们,当他们看到烈火骑士举起血淋淋的头皮,得意的观察时,全都忍不住开始尖叫!开始颤抖。他们现在确认,眼前就是一个吃人喝血的疯子,所以,他们彻底崩溃了,再无意志反抗,丢盔弃甲,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