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英眼见唐天鹏乖乖站在墙头不敢有所动作,便对云翀道:“云兄,你辛苦了,也来歇歇吧。想必张前辈不会阻拦你的。”
云翀响亮的答应了一声,说道:“张前辈,想来你也累了,不如咱们停下来好好说说话吧。”说着“刷刷刷”连出数剑,将张壶稍稍逼退,随即倒纵几步,走到萧白英身边,笑道:“萧兄,想不到你居然身怀绝技呀。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打得如此辛苦。”
萧白英笑道:“这果然是我的不是。”随即对着唐天鹏和张壶二人行了一礼,正色道:“两位前辈请了,晚辈只是想将这位姑娘带走,还请二位前辈通融一二。”
唐天鹏默然不语,张壶铁青着脸,沉声道:“老夫若是不通融呢?”
萧白英淡淡的道:“张前辈,晚辈敬重你的为人,但若前辈不肯通融,晚辈为了朋友,也只好得罪前辈了。”
张壶怒道:“好狂妄的小辈!老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得罪于我!”双掌一拍,手中腾起一股黑气,猛力向前一推,这一掌,正是他成名的绝技“排云掌”。
“排云掌”剧毒无比,哪怕只挨到一点皮肉,也会立时中毒,中者全身乌黑,若无张壶的独门解药,没有人能熬得过七天。
萧云两人脸色大变,急忙退避,不敢硬接。张壶却步步紧逼,一掌强似一掌,绝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唐天鹏在墙头看着,眼睛一眯,抚掌笑道:“‘排云掌’果然名不虚传!两位小朋友的武功也真俊得很,看得老夫手都痒了。来来来,咱们不妨一起切磋切磋!小心了两位小朋友,老夫的暗器来了!”
唐天鹏虽然练的是暗器功夫,却一直自诩光明正大,每次出手之前,必定要提醒对方。他话音一落,袖子一甩,暗器接连射出。这一次却是有前有后,有上有下,有如漫天花雨,携着内劲激射而来,非适才那一把暗器可比。可是准头丝毫不差,竟没有一枚暗器偏向张壶,全数冲着萧云两人去了。
萧云两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云翀仗着溪云剑之利,并没被暗器打中,萧白英却一个不慎,肩头被一粒铁莲子击中了,伤得虽不重,却打得他直皱眉,他虽然一贯以来很有原则,却不是不懂变通的人。眼见得张壶咄咄逼人,而唐天鹏也得寸进尺,便趁隙拉了一把云翀,右手微抬,便要发射“七星针”。
要知道凡事如果有了第一次,那么以后再做,心理负担便会大大减小。
这时候唐天鹏身后却忽地出现了一个人,萧白英动作一顿,只见那人手握长剑,轻叱一声,剑招递出,直指唐天鹏脖颈。
唐天鹏毕竟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身子一侧,左手肘往后一顿,右手便抓住了那人握剑的手,往前一带,想将那人甩下。那人却双腿一拐一扫,将唐天鹏一道拽了下来,两人一起落到了院子里。
萧白英当机立断,打出一枚铁菩提,正中唐天鹏肩头的“肩井穴”。这铁菩提本是唐天鹏之物,萧白英接了放在身上,这一下也叫做物归原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浣纱姑娘,借剑一用!”
萧白英早已认出了后来的那人,眼看着张壶又缠了上来,反正唐天鹏一时难以动弹,便扬声借剑。
原来那人正是曾瑄的另一个侍女浣纱。浣纱听了萧白英的话,当即将剑掷了过去,道:“萧公子,剑!”
萧白英稳稳接住,挽了个剑花,暗想既然张壶似乎并不相信自己是龙吟弟子,便得让他好好的见识见识龙吟剑法。长剑直驱,便是一招“青龙渡海”。又抽空对浣纱道:“浣纱姑娘,青玉姑娘便在那边,你去照料一下她。”
浣纱在唐天鹏身上补了几指,才忙奔了过去,见了青玉伤势,当即吓得脸也白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俯身将她抱住,轻轻唤道:“青玉姐姐,青玉姐姐。”可是青玉伤势太重,全无知觉。浣纱擦擦眼泪,大声说道:“萧公子,云公子,我家公子便是被那人打伤中毒了,千万别放过了他!”
萧云两人一听,心知非同小可,当下递给彼此一个眼色,招式一变,两人都只攻不守。一时间,竟将张壶前后左右上中下各处都封死了。
“排云掌”极耗内力,哪怕张壶内力深厚,却也经不起太多的耗损,况且他一双肉掌对两柄长剑,已渐渐的有些左支右绌,再加上确认了萧白英使的确是龙吟剑法无疑,生怕他当真便是那个会使“七星针”的龙吟弟子,不由得暗暗后悔,心中退意一生,掌法自然也就没有先时凌厉。
萧云两人其实也已累得狠了,但他们毕竟是少年人,在体力上便胜过张壶许多,虽内力不及,实在是无可奈何,好在剑招高妙,虽以张壶之强,却也无法做到全然不去拆招而以力碾压。剑招不绝,内力却有穷尽,这样一来,萧云两人终究还是慢慢占了上风。
张壶越打越是心惊,暗想一世英名可别栽在这两个少年的手上。心思乱了,运掌之时便难免露出一些破绽。
萧云两人瞅准时机,萧白英递出一招“碧海乘龙”,直刺张壶右腿,其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忽然却又化为虚招,剑尖微颤,剑花三分,倏忽已抵在了张壶左肩之上,这却是杨潜所授剑法的其中一招。
张壶双掌一拍,将萧白英长剑夹住,但是云翀自背后刺来的那一剑却已无力抵挡,百忙中只能使个“铁板桥”功夫,身子绷直,往一侧倒下,险险避过那一剑,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云翀招未使老,随即变招,手腕一沉,溪云剑已划过了张壶的颈侧。若非浣纱事先提了曾瑄中了他的毒掌,解药还须着落在他身上,那剑就会再重三分,直接切断他的动脉。
萧白英立即伸指封住了张壶的几处大穴,拱手道:“张前辈,我的朋友被你打伤了,还请你借解药一用。”
张壶“哼”了一声,把眼一闭,来了个不理不睬。
萧白英一窒,云翀可没有那么客气,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摸索,将他怀中的物品都掏了出来,除一张公文一块腰牌及几锭碎银子,便是三个小小的瓷瓶,云翀拔开塞子一闻,三瓶都有药味,气味略有差异,却不知各是什么功效,当下皱了皱眉。
萧白英轻轻笑道:“张前辈,晚辈的龙吟剑法可还没有给师门抹黑吧?”
张壶眼皮跳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终于说道:“青色那瓶便是。”
萧白英道:“好!晚辈相信前辈,还请前辈告知用法用量。”张壶道:“将伤处浅浅的割开一个口子,不要见血,取一小撮药粉敷上,然后将三钱药粉化水服用,两个时辰便好。外敷内服皆是此药。”萧白英点头道:“多谢前辈。药若不管用的话,晚辈只好也叫前辈试试‘七星针’的滋味了。”张壶脸色铁青,“哼”了一声。萧白英见他这样,反倒是放心不少。
云翀道:“此地不宜久留,天也快亮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萧白英点头同意,对张壶与唐天鹏道:“今日多有得罪,还望两位前辈勿怪。晚辈等这便告辞了,希望在我们出城之前,莫要再遇到两位前辈。告辞!”
萧白英将剑还给了浣纱,蹲下身子去背青玉,问道:“浣纱姑娘,你在何处落脚?还请给我们带路。”
浣纱答应一声,在前引路。这时候不好细说详情,浣纱便只大略说到他们在五日前刚到荆州时曾瑄便被张壶打伤了,只有自己随侍其左右,而青玉等人却早就与他们失散了。这几日为了躲避官兵追捕,浣纱将曾瑄悄悄的藏在了一户人家的地窖里,而她自己也只在每天夜晚出来寻些水和食物。那处地方离客栈不远,否则浣纱也不会听到打斗声闻声前来。
原来曾瑄中毒竟已有五日了,幸好今日拿到了解药,否则再过两日,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主人家早已熟睡,浣纱将他们带到地窖外面,打开了地窖的暗门,云翀跳进地窖中将曾瑄背了出来,萧白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曾瑄,只见他脸色漆黑,可怖之极,活像一具死尸,几乎已经没了人样。浣纱这几日虽早见惯了曾瑄这幅模样,但这时还是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黎明前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但是只要天边现出一丝曙光,天色便会以极快的速度放亮,等天亮了,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原还想着若是浣纱的落脚之地便利,便暂且躲一阵风头,如今却是不能了,他们不敢再行耽搁,直接奔城门而去。
离得尚远,便听得城门边上传来一阵打斗声,众人都觉奇怪,萧白英问道:“浣纱姑娘,你们之中可还有谁在荆州吗?”
浣纱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在荆州除了我们,官兵应该没有追捕别人了。我去看看。”说着匆匆而去。
萧白英和云翀各自背了一个伤员,落后一步。不一会儿后却听浣纱大声道:“萧公子,云公子,快来!”两人唯恐有变,当即加快了脚步。
天边月落星沉,四周又无光源,萧云两人只能依稀看见有人打斗,却无法看清具体人数,更遑论分辨面目,分清敌我,此时就连浣纱身在何处也已分辨不清,萧白英便叫道:“浣纱姑娘!”
浣纱应了一声,道:“萧公子,是守城的官兵,我们能应付,麻烦你去开城门。”
萧白英略略放心,此时守城的官兵尽数在跟浣纱她们缠斗,他与云翀毫不费力的打开了城门,便回头道:“好了,浣纱姑娘,咱们快出城!”
浣纱答应一声,招呼另外一人道:“程姑娘,咱们快走!”那位程姑娘目力极好,黑暗中便是她先认出了浣纱,此时她又伤了几个官兵,这才一跃而起,与浣纱并肩到了城门口。
官兵发一声喊,紧追不舍,那位程姑娘跺了跺脚,道:“可恶!”便想上前迎敌。萧白英拦了她一下,腾出一只手来,甩出一把暗器,这才道:“不用理会他们,我们快走吧。”那位程姑娘耳听得几声闷哼,官兵速度慢了下来,便冷哼道:“便宜他们了。”
出城不久,天边便现出了一丝鱼肚白,后面官兵也没有再追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迎着朝阳快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