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翀气得目眦欲裂,一拳打在墙上,咬牙道:“好毒的计策!我倒要看看我侍剑山庄数百年的基业会不会凭这点阴谋诡计就毁了去!且看看我侍剑山庄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他着实是气得狠了,却总算没有失去理智,调息一会儿便慢慢恢复了平静。
萧白英见他如此也放下心来,道:“白云山庄的事情只好日后再说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救得丁氏双英,云兄可有计较?”
云翀沉吟道:“他们既已定下此等毒计,想必准备周全,咱们鞭长莫及,即便及时赶到,只怕也难以叫丁氏双英相信,不如事先将消息发散到江湖上去,他们听到消息,哪怕不相信,也不可能完全不去防备。我会传讯回侍剑山庄,请长辈们定夺。咱们便前往河l北,见机行事。你看如何?”
萧白英点头道:“如此甚好。”
才出了桐梓镇,萧云两人便发觉白云山庄上下下落不明的消息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寻常的贩夫走卒也偶尔会交谈两句,问一声“是哪里来的强人?连白云山庄都对付不了”。两人无暇理会,反正这个消息迟早都会传遍江湖。
再回到田家集的那间医馆时,李桐却已不在那里了,一问之下,医馆众人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两人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和不安,萧白英有些放心不下,云翀却道:“只怕他是听到消息回白云山庄了,况且咱们此时也不好再节外生枝。”萧白英觉得有理,便留了个口讯给药童,如果李桐回来,便告知他自己往河l北去了。
出了巴蜀地界后,云翀立即放出一枚信号弹,不多时即有人前来听命,云翀细细嘱咐了一通,遣来人回侍剑山庄报信。两人随即择道北上,马不停蹄的前往河^北。
这一路上,武林中人的踪迹明显多了起来,哪怕是最谨小慎微的门派,也都派了弟子出门打探消息,既然躲避无用,谁又还甘心去做缩头乌龟?
这一日傍晚,已到了湖l北荆州,两人远远瞧见城门官兵盘查严格,便下马步行,好在天色已晚,进城的人不大多,倒也没耽搁多少功夫。才进了城,迎面便见十来骑快马飞驰而来,气势汹汹,行人纷纷闪避,却也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官兵一一盘查后才放行。
萧云两人虽觉奇怪,倒也没有多想,自寻了间干净的客栈用饭歇息。
两个人才一坐定,忽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定在门边,瞪大了眼睛将客店环视一周,开口说道:“请问‘力担千钧’张晖张英雄可是在此歇宿?”声音好似破锣,刺得人耳朵疼,不过说出来的话倒不粗俗。
店中一位客人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张晖,敢问是哪位英雄相询?”
那汉子快步迎了上去,说道:“俺叫牛汉,在唐三爷手下做事。唐三爷听闻张英雄也是为了助拳而来,特地叫俺请张英雄过门一叙。”
张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忽然喜道:“你说的是‘流云袖’唐天鹏唐三爷么?”牛汉点头道:“正是!”张晖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勉强带着几分矜持道:“不想区区贱名竟也入了唐三爷的耳。”牛汉笑道:“张英雄客气了。唐三爷亦是受‘一束光’和‘大肚子’两位大侠邀请,要去洞庭湖助拳,正与张英雄同路。”张晖肃然道:“要不是莫杜两位大侠传讯,江湖上谁能想到堂堂侍剑山庄竟会做下这等恶事!为武林除害,我辈义不容辞。”两人各自客套了几句,便相携离去。
萧云两人却惊得呆了,难道那些人竟有这样大的本事,此刻不但已经杀害了丁氏双英,还传讯江湖,邀集了许多的高手去围攻侍剑山庄不成?
牛汉所提到的“流云袖”唐天鹏和“一束光”莫大可及“大肚子”杜天大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唐天鹏乃是荆州的土著,无门无派,一手暗器功夫炉火纯青,不过他每每动手,都要事先提醒对方,饶是如此,能在他手上全身而退的人却少之又少。
而莫大可则是华山派的高手,一柄长剑快捷无伦,跟他交手,只看得到一点剑光,往往还没反应过来,性命就已丢在了他的剑下。
杜天大却是天灵教的长老,天灵教是中原武林第一用毒大派,杜天大便是天灵教中的第一用毒高手,他人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张肚皮却又大又圆,内里也不知藏了多少毒物,自他出道,还从未有过失手,就连昔年威震武林的“断岳掌”周自清也因中了他的“流沙”毒才不治身亡。
可是莫大可和杜天大为什么要广邀武林同道去找侍剑山庄的麻烦呢?他们虽然和黄河帮的帮主“毒龙”楚汾阳是八拜之交,可是与丁氏双英却向来没有交情。
萧云两人当机立断,丢下一角碎银子,立即追了出去。
牛汉与张晖丝毫没想到有人跟踪,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走了许久只转了一个弯,进到一处别致的小院里。
此时夜幕降临,那小院里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热闹非凡。萧云两人悄悄上了屋顶,仔细揭开了一片瓦片,只见大厅中开了三桌酒席,二三十个大汉正猜拳行酒令,闹得不亦乐乎。忽然一静,却是牛汉带着张晖来了,只听牛汉道:“各位英雄,这是人称‘力担千钧’的张晖张英雄。张英雄也是受邀前去洞庭湖的好朋友,各位好好亲近亲近。”
厅中之人不管是否诚心,却是很给牛汉面子的。当下就有几人站了出来,一个道:“既是好朋友,咱们自当好好亲近。”另一个道:“久仰张英雄大名,请张英雄这边坐。”又有人道:“有张英雄加入,咱们的胜算可又多了一分了。”
牛汉对他们的反应果然满意得很,笑道:“各位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能交上各位这样的朋友,唐三爷也高兴得很,待三爷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便要来敬各位一杯酒的。”
这话一出,便是本来还有些矜持的人也都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连连说道:“唐三爷实在是太客气了。”
牛汉周旋了一会儿,满意地离开了。
因着张晖的加入,厅中一时间却难以恢复适才的喧嚣了,寒暄过后,一人说道:“原以为侍剑山庄是江湖上难得的清静之所,哪知居然也会行此不义之事。”
萧云两人见他们终于说到了正事,都是精神一振。
只听另一人道:“说得是啊!侍剑山庄伫立江湖数百年,几乎没有干涉过江湖事务,怎地忽然就跟黄河帮过不去呢?黄河帮虽然鱼龙混杂,却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即便犯了天大的罪过,又何至于灭其满门,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屋顶上云翀几乎惊呼出声,侍剑山庄与黄河帮素无瓜葛,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灭其满门。他激动之下手中用力,顿时就按碎了一片瓦片,发出细微却清脆的断裂声。萧白英忙将他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好在厅中众人正因这个话题在各自交谈,没有发现异常。
又听一人说道:“黄河帮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铁定是侍剑山庄所为了,只是我近日又听闻了另一桩事情,十有八九也是侍剑山庄的手笔。”
众人一愣,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那人叹道:“实不相瞒,我自接到莫杜两位大侠的帖子,还有些将信将疑,哪知便在七日前,我在襄阳渡口听到河^北丁家庄的丁氏双英被人废去了武功,他家祖传的玄铁也失窃了。各位且想想,这天底下谁最想得到玄铁?谁又能以玄铁锻造神兵?”
众人听他这样问,心头都不约而同划过侍剑山庄的名字,有人忍不住说道:“是侍剑山庄?这不可能吧?数百年来,江湖上还从未听过侍剑山庄的劣行。”
一人冷哼一声,道:“世上的事有什么不可能的?往日不曾听过侍剑山庄的恶行,也许只是他们掩饰得好,却不代表他们没做过恶事。”
一人附和道:“有道理。就如黄河帮这事,说出去是侍剑山庄所为,江湖上有谁肯信?偏偏莫杜两位大侠却在楚帮主的家中找到了侍剑山庄的拜帖,这才揭开了真相,邀集许多朋友上洞庭湖去讨说法。”
先前那人讷讷不语,讪讪点了点头,忽又说道:“难怪少林寺的善通大师十多年不曾理会俗务了,却与点苍派刘掌门华山派唐掌门泰山派林掌门联名发出英雄贴,广邀武林同道于泰山共商武林大事,想来也是因为这两年来江湖情形太过诡异的缘故。”
听得这话,厅中众人一时有些沉默,但很快又活络起来,有人说道:“少林寺善通大师出山,再加上各家掌门,只怕那些魑魅魍魉都要躲着不敢出来了。”
“哈哈哈!说得是呀!”
“兄台想必是接到英雄贴了?”
“兄台说笑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哪能有幸接到英雄贴啊?”
“便是没有英雄贴,到了腊月初七那日,我也定是要腆着脸上泰山见识见识的。”
“哈哈哈!”
众人说笑一番,渐渐的又猜起了拳,说些荤话下酒。萧云两人见他们再也没有提到侍剑山庄,也没再说到武林大会的事情,而那位唐三爷也始终不来大厅,便悄悄退出了这座院子。
“萧兄,这绝不可能!”
云翀看着萧白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
此时夜已渐深,城中已经宵禁,街道上静悄悄的,月光下的云翀紧绷着脸,眼神坚定,萧白英看着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当然!你我亲耳听到了那些人的阴谋,黄河帮之事想必也是这阴谋的其中一环。”
云翀脸色一松,微微一笑,随即肃容道:“萧兄,河^北是不用去了,咱们明日一早便赶回侍剑山庄吧,也好斗一斗那些牛鬼蛇神!”
萧白英道:“对!咱们便跟那些牛鬼蛇神斗上一斗!”
“啪”的一声,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为免巡夜的官兵看见,两人不再逗留,快步回到客栈中,也不叫醒掌柜开门,直接翻墙跳了进去,左右房间早已开好了。
睡到中夜,外面忽然传来喊叫声,随即是砰砰作响的敲门声,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以为遭了山贼,一时间哭爹喊娘之声不绝。客栈自然也不能幸免,萧云两人开门出来一看,却是一队手执火把身着皂衣的官差。
官差各自散开一间间房查找过去,倒不像是虚应故事,也没有借故生事。待到了萧云两人的房前,那官差见他们神色如常的站在门边看热闹,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拿着一张画像仔细对照,觉得不像,便又将画像拿给他们看了,问道:“见过这人没有?”
那画像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平常,只一双眼睛神采飞扬。萧云两人一见,心中都是一跳,却都面色不变,假意仔细回想,末了摇摇头,道:“不曾看见。”萧白英又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官爷,这人瞧着斯斯文文的,是犯了什么事呀?若看见了他报告给官爷可有赏银呀?”
那官差瞪他一眼,道:“没事别瞎打听,没看见便站到一边去。”说着挤开了他们进到房里,床底柜子各处查看了一遍,自然什么也没有,出门时又瞪了他们一眼,说道:“此人是朝廷重犯,近日正在荆州活动,若发现了他的踪迹,务必要知会官府,若敢知情不报,小心拿你同罪论处!知道了么?”
萧云两人唯唯答应,道:“是,是!知道了官爷,官爷慢走。”
这间客栈并不大,不一时官差查问完毕,揪着掌柜的威吓了一番,便收队走了。客栈中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萧云两人对视一眼,趁人不觉,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