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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五·二六”大扫荡

五月二十四日,宋任穷等军区首长在邱县北部的一个小村里,召开各军分区负责人会议。与会人员都坐在一个堡垒户的西厢房里。这座屋子是宋任穷的临时宿办室(睡觉和办公的地方)。

屋子正当中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两旁各有一把椅子。宋任穷坐在南侧的椅子上,王宏坤坐在北侧的椅子上。王蕴瑞和政治部副主任朱光,则坐在靠南墙的一张床上。各军分区负责人都坐在三条板凳上。会议由政治部副主任朱光主持。

下午三时,会议开始了。朱光向大家宣布:“冀南军区各军分区负责人会议现在开始。会议有三项议程:一、研究和分析当前的敌我态势。二、总结上半年反扫荡的经验。三、通报敌人将要进行新一轮扫荡的情况。首先请宋任穷政委给大家分析我区当前的形势。”

宋任穷将身子坐正,两眼注视着大家,缓缓地说:“好,我来给大家分析当前的敌我态势。一九四三年初,敌人在冀南区的兵力大约有日军十五个大队,将近一万人。其中驻德州的日军第四十一师团有七个大队,分布在第五、第六军分区。驻邢台的日军独立混成第八旅团,有近四个大队,分布在第二、第四军分区。驻邯郸的日军独立混成第一旅团有两个大队,分布在第一、第三军分区。驻山东的日军第五十九师团有一个大队,驻在临清。日军独立混成第七旅团有一个大队,驻在武城。

“随着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失利,不断从中国战场上抽调兵力,驻冀南区的日军也逐渐减少。一九四三年一月下旬,日军第四十一师团调往太平洋战场。该师团在冀南区的防务,由驻辛集的日军独立混成第九旅团接替。随后,日军独立混成第九旅团、第八旅团驻冀南的各大队又先后撤出,其防务由日军第一一零师团的两个联队接替。

“以上是敌人的兵力变化情况。下面说说我军的兵力变化。

敌人的兵力在逐步减少。我军的兵力也在逐步减少,甚至比敌人减少的速度还要快。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部队打不过敌人,而是因为自然灾害,因为当地群众的生活太困难了。我们的征粮队下去征粮时,看到许多群众都饿得皮包骨,有的甚至奄奄一息,哪里还说得出口向他们征粮。所以他们常常是奔波一天,仍然空手而归。

“严重的自然灾害,加上敌人的烧杀抢掠,致使老百姓的生活极为困苦。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人民子弟兵。这决不能成为一句空话。我们要切实关心群众的疾苦,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努力减轻群众负担。尽管我们知道将主力兵团外调,会严重影响这里的抗日力量,但为了减轻群众负担,我们还是采取了这种下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由于敌人的兵力在减少,我军的兵力也在减少,甚至比敌人减少的还要快。所以,敌强我弱的态势在近期内不仅不会改变,还会越来越严重。这就是我们冀南当前的敌我态势。……我就讲这些吧。”

主持人朱光:“下面请军区副司令员王宏坤同志,向大家介绍上半年的反扫荡情况。”

王宏坤向大家看了一眼,然后才说:“刚才陈司令已经提到,日军在冀南的兵力正在减少。但是,敌人为了弥补兵力不足,从年初开始大量发展伪军。截止到五月中旬,冀南区的伪军比年前增加了三倍左右。日军为给伪军单独防卫创造条件,更加紧了对冀南区的“扫荡”。一至五月,敌人出动百人以上的“扫荡”,达到九十多次。其中超过一千人的大扫荡有七次:

“二月十七日,大名、广平、南馆陶等地的敌人,先后出动日伪军一千多人,分十路扫荡第三军分区。第三军分区部队立该展开反扫荡。除分区警卫连和专署公安队在内线与敌人周旋外,其余部队和指挥机关转移到外线,分遣小部队袭扰、疲惫扫荡之敌,并抓住一切战机打击、消灭敌人。在历时七天的反扫荡中,共进行大小战斗四十次,歼灭日伪军六十三人,我军伤亡五十四人。

“三月五日,日军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和当地伪军,共三千五百多人,分别由津浦路的泊头、东光、连镇、德州和德石路的七里庄、青兰、龙华、衡水等地出动,扫荡合围第五军分区。五分区部队在十一天的反扫荡作战中,损失较大,伤亡、失踪二百三十多人,根据地受到严重摧残。

“四月二十日,敌人集中日伪军一千三百多人,其中骑兵一百多人,汽车数十辆,对馆陶、临清地区连续七天进行合围扫荡。第四军分区部队不断打击、消耗敌人,共歼敌一百一十多人,拔掉碉堡六座。我军伤亡、失踪十四人。……”

在历数了敌人七次较大规模的扫荡和我军的反扫荡作战以后,他又接着说:“我军在积极开展反“扫荡”的同时,还抓住一切战机向敌人主动进攻。三月十一日,第三军分区部队利用突然袭击的方式,一举攻入鸡泽县城,歼灭日军十一人,伪军八十多人。三月二十二日,第六军分区部队利用夜间突袭的方式,攻入恩县旧城,歼灭日伪军一百多人。四月十四日,第四军分区部队采取里应外合的方式,袭入北馆陶东面的门庄据点,全歼伪军一个中队。

“另外,我告诉大家一个非常令人振奋的消息。前不久,永年县伪军第三大队大队长李凤春,在我军人员的争取下,毅然率领二百多人反正,并烧毁了永年城东的东桥、南桥、李二八寨、王吕寨、长桥集、闸子桥等炮楼。该大队驻永年城北的另一部,在李信之率领下也反正,并烧毁了南卷子、西卷子、豆庄、杨庄、司郭庄等炮楼。这些伪军反正后,被改编为滏西支队第一大队。以上就是上半年我军对日作战的情况。”王宏坤说完,转身望着会议主持人朱光。

朱光接着说:“下面请军区参谋长王蕴瑞,向大家介绍敌人将要进行新一轮大扫荡的情况。”

在王宏坤介绍情况时,王蕴瑞是躺在宋任穷床上的。听了朱光的话,他才坐起来将身躯向外挪了挪,坐到床沿上,说:“敌人的春季大扫荡,遭到我军顽强抵抗,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但敌人并不甘心,他们于春夏之交,准备对冀南根据地发起更大规模的扫荡。据可靠情报获悉,敌人这次扫荡的重点是第一军分区,目标仍是围歼一分区的指挥机关。希望一分区的桂干生司令员回去后,要求部队提高警惕,随时做好反扫荡准备。”

桂干生听到这里,大声说:“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提高警惕。”

桂干生回到军分区后,立即进行了周密的反扫荡部署。

……

五月下旬,第一军分区机关和地委、专署机关和该军分区的第二十团直属队以及第一、第二两个营,都在魏县西南的南台头、东上村一带驻扎。

早在今年三月,刘邓首长就决定将第二十团调往太行山区。进入五月下旬,刘邓首长又命令第二十团直属队和第一营,于五月二十六日向太行山转移。

由于该团第二营要留在冀南继续与敌人周旋,他们于五月二十五日在副团长楚大明和总支书记张敬一的率领下,转移到了临漳东南、回隆西北地区。

五月二十六日凌晨,第二十团直属队和第一营早早起床,准备向太行山进发。就在这时,一位侦察员跑来报告:“敌人从邯郸、大名、成安等地,调集日伪军四千多人,兵分数路,向这里合围而来。我们已经被敌人包围。”

政委李汉英说:“幸亏第二营提前转移到了回隆一带,要不然也要被包围在这里。”他接着向团长徐绍恩提议说:“我们应该立即投入战斗,掩护党政机关转移。”

“好。”徐绍恩马上说:“现在我们研究一下,从哪个方向突围最好?”

团参谋长何明先说:“我建议,向东南方向突围。这个方向不远处就是卫河。只要一过卫河,就比较安全了。”

“好。那就向东南突围。”徐绍恩随即向通讯员吩咐:“传我的命令,全团紧急集合。迅速抢占村子东南头的有利地形,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人,掩护党政机关转移。”

“是。”通讯员立即向外跑去。

战士们很快集合起来。徐绍恩、李汉英、何明先等首长,迅速带领大家向东南方向冲去。

来到南台头村东南头,就看到一股足有三百多人的日伪军向这里攻击而来。徐绍恩立即传令:“坚决打退敌人,掩护党政机关突围!”说完,他率先冲进敌群,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拚杀。

当徐绍恩一连砍倒三个敌人,又带领战士们跃上一道河埝,准备继续向前冲时,被敌人隐藏在前面的一挺机枪打中胸部。徐团长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便扑倒在地。战士们立刻跑过去,将徐绍恩扶起来。徐绍恩强忍着疼痛向政委李汉英说:“快带领大家冲出去。”说完,便昏了过去。

李汉英马上传令:“背上团长,向外冲!”说完,便一马当先,向对面的敌人冲去。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在二十六日夜晚,与党政机关一道突出重围,向东南卫河方向转移。

二十八日早晨,到达魏县牙里西南的西吕村。接着由西吕村向东南方向转移。当他们到达寺南村村北时,突然从前面的一道河埝背后跳出一股日伪军,足有一百多人。

李汉英大声喊道:“同志们,冲上去,杀开一条血路!”然后便率领大家冲上河埝,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拚杀。正当他与一个粗壮的敌人拚得难解难分时,又有一个敌人从旁边冲过来,一刺刀捅进了他的后背。他回过头怒视着那个敌人,再想还击已经力不从心,他重重地倒下了。

参谋长何明先见此情景,马上传令:“背上李政委!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敌人的包围圈!”于是,他率领大家继续向北转移,于上午十一时到达前、后王圈一带。

此时,部队连续战斗,指战员水、米未进,十分疲劳。正当他们要做饭时,尾追之敌赶到,向他们发起攻击。指战员继续与敌人浴血奋战,突破敌人围攻,向王圈东北方向沙口集一带转移。当部队到达沙圪塔村西时,又遭敌人堵截。部队有一部分突出敌人包围,另一部分抢占沙圪塔村,据守院落打击敌人。黄昏后,乘夜幕突出脱险。

在三天的反合围作战中,打死打伤日伪军七百多人,八路军伤亡四百五十多人,失踪多人。一分区党政军机关损失严重。分区参谋长郑前学、一专署专员解蕴山以及地委、专署机关干部多人,在反合围作战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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