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夫人自杀以后沈自山倒好像突然转了性一样对倚梅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那些行为。成俊的身体虽然是越来越差但在倚梅的照顾下却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成俊对自己父亲的嫌隙终究没有办法愈合也还没到发作的时候。这样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又来到了梅雪齐飞的深冬腊月。倚梅的十六岁生辰也一天一天接近了。
今年的冬天和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迟迟不见下雪。园子里的红梅树也只是抽出了几个小花苞却一直不开。因此这样一个只有北风萧瑟的鼓吹的冬天未免显得有些孤单。
与往年不同倚梅不再喜欢每日安排成俊坐在廊下自己到梅树底下捡拾梅花瓣而是每天都往府外跑,每天都到天快黑了才回来。成俊纵然担心倚梅却不愿意跟他多提只让他安心养病便是。其实倚梅每天出去就是去打探当初父母被葬在了什么地方而已。可是询问了多天仍然没有半点头绪,似乎大家对废太子以及相关的人依旧充满戒心。不得已倚梅只好去求沈自山可是沈自山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慕容卫的坟墓在哪还警告倚梅不要去找否则有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倚梅无奈地退出书房才走没两步以前在慕容府做管家现在在沈府管帐的刘叔跟了上了,“倚梅小姐是要找慕容老爷的墓地吗?”倚梅回过头来发现是他不免伤感说道:“父母含冤而去我不但不能为他们求得清白就连给他们扫个墓略尽一尽孝心却也不能了。”
“小姐莫要伤感老朽知道慕容老爷和夫人葬在哪。”
倚梅的眼睛几乎都要冒出亮光来,“真的?那请刘叔快带我去!”
“别急,就算要去也不是今天的事你先准备准备找个理由出远门后天我陪小姐去。”刘叔一贯的谨慎小心。
那天倚梅借口要去拜访一位可以治愈成俊的名医就和刘叔出了门。他们两个人雇了一辆马车直接往城外跑,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倚梅紧紧把拜祭的用品放在怀里仿佛抱着的就是父亲与母亲。马车跑过喧嚣繁华的街道出了城门又疾驰着经过一段很长平坦的大路后转入一条弯曲狭长的小路开始颠簸起来。刘叔这时在前头叮嘱倚梅小心些倚梅这才想起来问还有多远才能到。
“不远了,请您坐好。”刘叔知道倚梅着急便催着马夫加快速度。
出门后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倚梅在马车里动动脖子伸了一下已经发麻的双腿,这时刘叔掀开帘布说:“到了,请小姐下来吧。”
倚梅下车后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这个村庄虽然只有几户人家却也是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坐在村头大槐树下抽着旱烟的的几个老人见到刘叔都熟稔地打着招呼。倚梅即使好奇却也好忍着直到穿过村子来到一座山脚下刘叔才自己解释道:“我每半年都来这里看一下老爷所以他们都认识我。”
“哦。”倚梅随便应了一声眼睛开始盯着眼前这座高山。刘叔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接着说道:“老爷和夫人的墓就在半山上,我们上去拜祭完下来是肯定不能回去的了只能在村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好,都听刘叔您的。”倚梅说完挽起衣袖呼了一口气就要往山上走。
刘叔却为倚梅对自己的礼貌而感到不好意思甚至是惶恐和感动,“小姐这样称呼老奴,我真是担当不起啊。”
倚梅连头都不回,“有什么担当不起的,以前我都是这样称呼您的况且现在我早已不是什么慕容家的大小姐了。”她知道刘叔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说所以就未等他开口就让他不要再说了赶快上山要紧。倚梅从来不会也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些无用的废话上。
又经过一段艰难的跋涉之后在山腰的一块坡地上倚梅终于看到了父母的坟头。其实那根本算不得是个墓了,就是一个小土丘前面立着一块破裂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字土丘上长满了已枯黄的杂草。那破裂的木板在只剩枯枝的树木和满地落叶之间显得那样的孤单又悲伤。倚梅想到自己的父亲就长眠在这冰冷的土地里不由得泪如泉涌喊了一声“爹!”跪了下去。刘叔一边除草一边默默地说:“老爷死得惨啊被腰斩于市,当时尸体没有一个人敢去收还是我偷偷请了一个山中猎户在半夜用草席卷了埋到这里来的。”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枉费老爷生前跟沈大人称兄道弟的还把小姐许配给他家公子,老爷出事他竟然不闻不问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慕容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时倚梅已然摆好了祭品点上香烛双手合十磕了三个头后说:“女儿不孝,直至今日才来看父亲大人您也不能为您老人家洗刷冤屈。但是请父亲大人我一定会给您报仇让沈自山血债血偿!”
听到“让沈自山血债血偿”几个字刘叔明显震惊了扔下手中的草来到倚梅面前焦急地问:“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让沈自山血债血偿?”倚梅冷冷一笑转过头去看着刘叔,“你以为他只是明哲保身而已吗?”接着把那天自己看到的沈自山的笑容和偷听来的沈夫人说的话都告诉了刘叔。
刘叔听完倚梅的话不禁嚎啕大哭跪倒在坟前懊恼自己这几年为仇人做牛做马有负良心。
倚梅却已经擦干眼泪站了起来看着他颤抖的后背问:“刘叔,过去我们慕容家对你如何?”
“老爷对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万死不能回报其一。”
“那就好,那就请刘叔您帮我也算是您报答我父亲对您的恩义。”
刘叔清醒了不少努力地伸直腰身用衣袖拭去脸颊的泪问:“小姐要做什么?”
“我要报仇,我要沈自山的命!”倚梅的声音和她的目光和她的神情和她的内心一样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