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笼罩了玫瑰荒原,遮天蔽日的折磨着这片土地。而这寸草不生的地方,昔日却是一处美丽宁静又开满玫瑰的平原小镇。如今这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早已忘却了那份美好,它任凭狂沙或严寒的岁月侵蚀,最终堕落成为残垣断壁的废墟——不再有悲伤,更没有眼泪,只是死寂的躺在这沙漠之中,充满了绝望。
而眼下,这了无生息之地正迎来了陌生的来客。一位拾荒者从荒原深处走来,他有了些年纪且步履蹒跚的迎风走着,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带着防毒面具的他,身穿破旧的白色风衣,脖子上裹着又厚又长的围巾顺势把头包了起来,而那身上的背包看上去负重不轻,这让他走起路来显得格外吃力。
当他一步一步地跨进玫瑰小镇的废墟之中,风渐渐小了些。拾荒人走在这再无生机的街道上环顾四周,让荒芜与凄凉尽收眼底:街道两旁的旧宅,大部分都用木板钉死了门窗,辐射和污染的标志随处可见,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路上一片死寂,显得颇为阴森。此地虽未经过核爆的直接洗礼,却依然在战争的最高潮时满目疮痍。而战争也正是这样毫无保留,让所过之处无不留下它的印记,这样的印记没有信仰,没有哲学,也谈不上正义或是邪恶。
年迈的拾荒者从地上拾起一个玩具熊,随手掸了掸覆盖在上面的尘土,然后解下背囊将玩具熊塞了进去,又从背囊里面抽出一根撬棍,他径直走到一栋房子门前,用撬棍去掉封门的木板,随即走了进去。
“这儿能避会风”,拾荒人边想着边走进了房子的里间。屋子里有些昏暗,残破的家具不是落满了尘土,就是错落的倒在一旁,直到走到客厅里,他无奈地打开了随身的手电筒,腰间的辐射仪疯狂的叫个不停,让人有些心烦意乱,老拾荒者却不紧不慢的搜索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就像那恼人的蜂鸣声是首轻松愉快的乐曲。他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停下脚步,用手电的微光扫亮了炉台,几个相框随意的摆放在上面,看来房子的主人在离开时很匆忙,甚至无暇顾及这些记录着幸福的照片,任凭它们留在了曾经温暖的壁炉上。拾荒者嗓音低沉地哼了一声,他在轻蔑的笑: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呢?他心想。
穿过前厅,来到后屋的厨房,他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橱柜和抽屉,又随手抄起一些空罐子,把每个都用力晃了晃,几分钟后,一无所获的他靠在墙上,显得有些疲倦。而正在这时,一道别具一格的木门引起了拾荒人的注意,这道门与他正好相对,门面上依稀可见鸢尾花纹雕刻的图案,他走上前去却拧不动门的把手,看来这道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这让老拾荒人产生了兴趣,他故技重施,利索地将门锁撬开,随后推门进去。在他眼前的是一道直廊,直廊的顶部呈拱形,由一块一块透明的铅化玻璃组成,保存的十分完好,丝毫没有碎裂的迹象,这让他有些惊讶,更神奇的是,自从走进这里后,拾荒者腰间的辐射仪发出的,那恼人的鸣叫声,渐渐的变得轻缓了许多,这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穿过直廊,直到走到一扇黑色的铁门前,而这扇铁门看上去十分的厚重。拾荒者试图打开这道门,好在门并不像之前那样上着锁,这样就轻松了许多。拾荒者只将门推开一个小小的角度,却发现铁门的背面不知被何物顶住,于是他用身体奋力的撞了几下,随着咣咣铛铛几闷声响,铁门被打开了。而门后的景象,竟让年迈的拾荒人怔在了原地好一会儿。
这门后的大房间原来是一个透明的温室,整间屋子都用重铅玻璃搭建而成,温室里的植物皆已枯萎,看起来死气沉沉,最引人注目的是房子中央三具穿戴体面的遗骸紧紧的怀抱在一起,他们的皮肉全然没了踪迹,连骨骼都即将风化,看来离世已是多年,但怀抱在一起的姿势却没有改变。拾荒人看着这一幕而呆在那里,突然被来自辐射仪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那声音转变成几下悦耳的铃声,拾荒人抄起仪器,上面的表针指向了安全区域,这房间内竟然没有核辐射!他惊讶的想着但却没有摘掉面罩:“看来房子的主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在这重铅温室里一起面对死亡。”这行为不知是可敬还是愚蠢。
遗骸的后面有张写字台,台面上摆着些保暖的衣物和放在密封箱里的药瓶,其中一个空瓶子放在箱子旁边,瓶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看来我们用不上这些了,请不要客气,全部收下吧,不用担心,我们很幸福,那么天堂见了,上帝保佑你。PS:写字台后面有把老猎枪,请爱惜它,别忘了抽屉里面还附送两盒子弹。
“呵呵,外国佬。”老拾荒人感到有些惊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他随即把纸条揣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探着身子寻找,果然在写字台的背面找到了一把布满灰尘但做工精致的猎枪……
天色渐晚,玫瑰荒原的沙暴依旧呼啸而过,看上去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但拾荒人却感到十分疲惫,他索性重新堵上温室的铁门,从背囊里取出一条灰色针织斗篷把整个身体蒙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风沙渐退。远远看去,小镇的轮廓愈发清晰,从脚下一直连接到玫瑰荒原的尽头。年迈的拾荒人收拾好行装,把能带上的,尽可能的塞进了背囊里,其中包括那把精美雕花的猎枪。他依旧步履蹒跚的走在这废土之上,但却不再四处张望。这条路,走哪个方向都漫无目的,只是为了活着便不能有任何的理由停下脚步。
几分钟后,再没有鲜花盛开的玫瑰小镇已在他身后,他头也不回的慢慢前行,直到看见黄沙掩埋的半块铁板。拾荒客将铁板整个刨出,端在手里。这块铁板上依稀可见一个花店的名字,但原有的底色和字样已被刮去,覆盖在上面的是用锐器刻画的一行字——最终我们都将走向死亡,只不过不是今天罢了。
老拾荒人呵呵一笑,将这铁板硬挤进了背囊,朝着地平线的方向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