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个时辰,韩旭和董小宝一直都在教授英雄社的熊孩子学习自己的名字,直到午时,他们才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熊孩子们,离开灵溪河畔,返回了山神庙。
回到庙里,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坐下,就见董夫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已经恢复“肃然”的课堂,满意的颌首点头,继而走到一众蒙学生旁,点名抽查起来。
“许文,你先来背诵《千字文》。”董夫子抚须一笑,点了一个坐在前排的蒙学生,让其慢慢背诵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个名为许文的蒙学生,一开始背诵的十分顺畅,一口气背到了“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这里才慢慢打起了磕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见此,董夫子微微皱眉,抚着长须,迈步来到许文身旁,板着一张老脸,冷声道:“伸手。”
许文面色苍白,眼神畏惧的伸出小手,然后闭起了眼,在惶惶然的情绪中,只闻得“啪”的一声,董夫子手中戒尺落下,许文的右手掌便肉眼可见的红肿了。
“较之上回,稍有进步,该罚。”打完后,董夫子黑着一张老脸,给面色惶惶的许文定下了今日的评语,然后就走到另一名蒙学生身旁,背负双手,凝望窗外,神色淡淡的道:“张陵,你来背诵《千字文》。”
这个名为张陵的蒙学生闻言,立刻站起来,张嘴背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过了一会儿,他就已经背到了先前许文打磕巴的地方,然后继续嘴不停歇的道“仁慈隐恻,造次弗离,节义廉退,颠沛匪亏。”非常顺畅的渡过了这个坎,接着又背诵了一百余字后,这才堪堪打起了磕巴,停了下来。
“较之上回,稍有退步,该罚。”说着,董夫子黑着脸打了张陵三下,这一幕落在韩旭眼中,忍不住心生疑惑,偷偷拉了拉董小宝的袖子,低声问道:“张陵比那个许文背的要多的多啊,怎么反而打了三下呢?”
董小宝低声道:“韩大哥,咱们蒙学生每个人的功课都是不一样的,张陵虽然比许文背的多,但较之上一回他自己背的,却要少了二十余字呢。”
“哦。”韩旭恍然大悟,然后继续问道:“那夫子他能记得住每个人的……”说到这里,已然晓得他意思的董小宝,便笑着打断了,低声道:“能记住的,我爹爹的记性一向不差。”
“嚯。”韩旭闻言不由地偷偷瞄了一眼董夫子,暗道:“古代人果真厉害,一个个都跟开了挂似的!不过我韩旭也不差,待会儿定要让你们瞧瞧我的逆天金手指。”
如今这个时代,一直都很推崇“神童”,什么八岁过童生试啦,十六岁中举人啦,简直吹嘘的不要不要的,任何一个顶着“神童”光环的小屁孩儿走到大街上,都是牛逼哄哄的,无论是百姓还是士人,都会另眼相看。
他韩旭既然要走科举一途,“扬名”就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过程,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有了名气,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九岁稚龄,写诗作词早了点儿,搞发明造火箭也不切实际,但有过目不忘,入耳成诵的强大金手指,想必搞一个“神童”的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念动时,韩旭对接下来的抽查心里有了定计。
……
过了半个时辰后,董夫子终于沉着脸来到了韩旭这边,扫了一眼董小宝,道:“董安,你来背诵《千字文》。”
话音一落,董小宝慢慢站起身,开口背诵起来,过了数十分钟后,他就一字不落的全部背诵完毕了,成为了全班蒙学生第一个全部把《千字文》背完的蒙学生。
见此,董夫子微不察觉的涌现出一抹满意之色,然后掠过董小宝,走到了韩旭身旁,道:“韩旭,你来背诵《三字经》。”
“哈哈,终于轮到我了。”
“统统给我让开,我韩某人要装/逼啦!”
韩旭闻言,心中一阵狂喜,随之站起身来,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背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声音清朗,却显稚嫩,一时间,朗朗读书之音,响彻了整个山神庙。
一直背到了“养不教,父之过”后,董夫子慢慢点了点头,暗道:“此子果真是个读书种子,短短两个时辰,便已经记住这么多,是个可造之材。”
正当董夫子感概时,韩旭却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继续背道:“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当韩旭背到五十余字时,董夫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表面上虽然神色如常,但心中涌现出了一抹阴沉的怒意,在心里暗暗怒道:“好个贼子,明明已经读过《三字经》,却骗我说‘从未读过书’。小小年纪,便如此工于心计,以后定然是个奸贼竖子。”
没过多久,韩旭便口不停歇的把《三字经》全篇全都背诵完了,当他抬眼一瞧时,心中猛地一个咯噔,这一刻,他居然在董夫子眼中看出了一抹愠怒。
“韩旭,你之前说,你以前从未读过书?”董夫子面色不变,清冷的眸光扫过韩旭,淡淡问着。
此言一出!
霎时间,整个山神庙里登时一片哗然,一众蒙学生顾不得课堂上严谨喧哗的规矩,在这一刻,纷纷把目光集中在韩旭身上,交头接耳的低声私语起来。
“我去,这个新来的家伙把《三字经》背的这么顺溜儿,以前居然没有读过书?”
“我不信!他肯定是骗人的,大骗子……”
“我知道他,他叫韩旭,他大伯是村里的老韩秀才,他肯定已经跟他大伯读过书了,他就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大骗子……”
一众蒙学生的窃窃私语落在韩旭、董小宝,以及董夫子三人的耳边,三人反应各是不同,董小宝在这一瞬,脸色倏地一白,然后满是担忧的望向了韩旭。
董夫子神色不变,就那么静静的凝视着韩旭,一双眼眸清冷无波,但韩旭却分明能读懂那眼底深处的一丝丝怒意,仿佛冰山海底的无尽深渊,暗潮涌动……
与之对视的韩旭,在这一瞬,脸上原本得意的笑意渐渐一僵,然后猛地沉默下来。
过了数息后,抬头凝望着董夫子,眼神清澈孤傲,冷声道:“是的。”
闻言,董夫子脸上涌现出一抹愠怒,满是失望的看了韩旭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接着,他扫视了一眼一众蒙学生,道:“诸生休课,回家午休,申时学礼,不准迟到!”
说罢,董夫子转身向外走去,待他走到门口时,忽的身影一顿,回眸望了韩旭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韩旭,中午回家,老夫与你一道去。”
话音一停,身影已然出了山神庙,几乎与此同时,山神庙里的一众蒙学生霎时间炸开了窝,一个个笑容古怪,眼神鄙夷的看着韩旭,议论纷纷。
“哈哈哈,大骗子,夫子这回肯定是要辞退你了。”
“我当是个神童呢,原来是个装神弄鬼的假货。”
“切~~~就他那样的家庭条件,都九岁了还没有蒙学?蒙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