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老朽的木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风中,隐隐带着几分潮味。
看得出,这是一个少有人味的院子一座废弃的宫殿,也姑且算作宫殿,因为此地太过颓败,除了满庭的枯叶,也剩不下什么了。
早已破败不堪的宫门前,去年春夏繁盛一时的藤萝早已枯死,枯藤半拢着块牌匾。‘点梅院’,这处别院的名字。
名字倒也别致,想来,这里的主人也定是个别致的人。
再往里走,是一处许久不曾修葺的林子,种着百株梅树;时至冬日,开的正好。花朵娇妍,皆是鲜红一片,如泣血般,美得心惊;
眺目望去,几间木房隐在其间;不似其它宫殿那般奢靡,这里没有红砖绿瓦,也没有琉璃飞檐。相比起来,这里似乎更像是个厨房,可却连个劈柴的小厮也不曾见到。
‘娘亲~’两小有惊无险的回来后,先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将鱼炖成里汤,现下正手提食盒往梅园中的木房去。‘娘亲~我回来了!’田泱声音里有几分高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从来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娘亲!’田泱一怔,立刻冲了出去;田佑眉头猛道一皱,快步跟了上去。
······
‘娘亲!’田泱一掌将门推开,闪身进去,见本在熟睡的娘亲此刻正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揪着胸前的衣襟,一脸痛苦,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娘亲!你怎么样了!’她小跑过去一手扶住床上女子,一手在背后轻轻拍打,为她顺气。
田佑在她背后进门,立即反手将门合上,将凉风堵在门外。随手就食盒往桌上一放,也快步来到床前,帮田泱把人扶正。
‘泱儿...,佑儿...'她抬眸看了一眼,回了回气,才又开口:'你们去哪儿了?可知道娘亲有多担心?'她神色紧张,声音却依旧慈爱.
'娘,我和妹妹去司务殿领补给去了.'田佑忙开口,生怕妹妹坏事.田泱闻言,白了他一眼:'你当我笨蛋,拎不清轻重吗?'
田佑回她一眼:'难说!'
'你!’田泱气结。‘哦!对了!娘亲可是饿了?我与哥哥替娘亲炖了鱼汤,泱儿这就与娘亲端来!’田泱转身来到桌边,揭去盒盖,小心捧出一盅白瓷皿,小心翼翼的来到床前;
田佑将人扶来做好接过,接过田泱手中的白瓷皿,欲要喂食,却见那人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娘~,怎么了?’田佑被看的不痛快,心里也有几分发憷。
她顿了顿首,‘他们几时这样好心过!哼!’她作势要去夺碗:“既然如此,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摔了岂不是更好?”
田佑连忙躲开,却又见她悠悠开口:‘佑儿你躲什么?”
‘娘~‘,田佑小脸微红,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却见床上娘亲开口:’佑儿方才可是对娘亲撒谎了?‘
’娘,我......'他咂咂嘴,低了头:“娘亲······对不起······我······”
'泱儿,你来说说!',女子回首对田泱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亲~,你别气!哥哥他也都是为了娘亲啊!‘她开口,有些愤愤:’现下年关已至,外面处处张灯结彩的,可谁记得咱们?不仅是吃的饭食早已见底,就连取暖的木炭也......'她又瞅了瞅母亲的脸色,才又道:'再说,娘亲的身子也着实该补补了!哥哥他也是担心娘亲',她努嘴,'娘亲别气了,可好?'
大事一致对外!这是田泱兄妹一贯的作风,眼见哥哥遭难,她连忙替他掩护,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房里一片寂静,半晌,女子才开口道:‘我早猜到了’,她神色黯然‘罢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她抚了抚额头,手掌合住眼睛‘其实,你们做的没错,错的人是我......,若非你们都是跟着我姓,也不至于此,“
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自嘲,又抬头看了看床帘,换了口气:‘想要好的,便要自己去争取,求人不如求己~!我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你们这样,未免太过危险了!若是被抓住......',她没有说下去,眉宇间却尽是担心.
'那娘亲教我们功夫不就好了?那样我们就能保护自己了!'田泱忽然有些小激动,这向来是她的梦想,可母亲从来都不应她!;
女子接过那碗鱼汤,仰头一饮而尽,将碗放在床案上:'哪儿那么简单?'.
'不就是练武吗?有什么难的?'田泱见自己希冀多年的事终于有了眉目,连忙追问,不管怎样,她都要学到母亲的一身功夫!
'先去将香点上······'
“啊?”
田泱愣住,这算什么?这香不是天天都点吗?怎么又跟自己学功夫扯上关系了?
“赶紧去吧······”女子不答,复儿催促;
“哦······”
田泱应了一声,不情愿的转身去焚香,果然,里面原来燃着的香料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撮白色的香灰了;
“这宫里的人还真是矫情!我们饭都吃不上了也不知送点食材过来,这香料如此名贵却是月月不差,总不能拿着鬼东西当饭吃吧?他们当真是脑袋叫驴踢了!”
她一边点香一边絮絮叨叨,显然是对此十分不满;
女子听她一阵嘀咕,面色变的有些古怪,想说什么,但还是将话从口中憋了回去;
“好了!”田泱拍拍手,将香炉的盖子合上:“大功告成!”
她雀跃着回到母亲床前:“娘亲~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怎么样才可以习武呀?”
“你想好了?”
“想好了!”
“还有我!”
田佑忽的插话,方才他撒谎被识破,就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不敢接话,现下听母亲说要教妹妹习武,他连忙应喝,生怕自己被落下;
床上女子扫了他一眼,美眸中看不清楚神色;
“去将我衣柜打开”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递给田佑;
“里面有个漂亮的木头箱子,替我拿出来······”
田佑接过钥匙,移步到衣柜前,举着钥匙端详一阵,将它放进了钥匙孔;
‘咔嚓~’锁应声而开;
他放下钥匙,将柜子门拉开,果见里面安放这一个十分精致的箱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刻着浮雕,绘着祥云牡丹,做工精细,用料讲究;
他将箱子抱起,入手很沉;侧面还有一道锁,看起来十分结实;
“娘亲~箱子~”
他将箱子放在床案上,退后一步站好;
女子看着箱子,面上动容,似是有些感慨;
良久,只见她抬手将自己的发髻解散,从中拔出一根样式奇特的簪子;
也不知道是何材质,握在手中,那簪子竟隐隐泛着乌光,十分神秘;
她将簪子雕花的那一头放进箱子侧的大锁中,向右转了两圈;
‘喀喀喀······’一阵响动之后,大锁终于是在一众注视中开了;
田泱急不可耐的往里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一片,她眨眨眼,是了!没错!里面厚厚的一挪竟全是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此刻正用封条有序的缠绕堆放着;
“这是什么?”她开口,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最是怕读书写字什么的了!难不成······?吞了吞口水,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我以前读过的一些书,闲来无事,就重新誊写了一遍”
她抬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是要学武吗?喏!就在里面!”
她似笑非笑:“每人挑一本,十日后到我这里来默写~”
“啊?”田泱大叫一声,在箱子中随手拿起一本‘书’:治世不一道······
又拿起另一本:君舟民水,舟水之道,相辅相成,是故······
‘咕噜~’她吞了口口水:“娘亲!这些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背它作甚?”
“是你自己要学的,现在后悔也晚了,少废话,还是去好好背书吧?待我身子好后,便教你们剑法,在这之前你等还是老老实实背书吧!”
知道自己女儿的德行,她丝毫不留情面,指着箱子道:“选吧!”
田泱皱眉,神情纠结;
深知对自己母亲讨价还价是没有的,她走上前,挑了一本字少的揣在怀中;
“该你了!”朝田佑努嘴,她幸灾乐祸,有个倒霉蛋陪自己,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点;
哪想,田佑上前,随手拿起一本册子,也不看内容,直接放好;临了还不忘朝她眨眨眼,似是挑衅;
“你!”
田泱深呼吸:她怎么忘了?那混蛋向来是过目不忘的,背书什么的于他来说没有丝毫难度可言!
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册子,她叹气苦恼: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竟派这个混蛋来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