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以为少年就此殒命之时,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少年面前,以双指夹住剑刃,蓬莱仙子全力出手、气惊天人的一剑,竟是被人如此轻易挡住。这人稳住身形,林青云才看清,此人竟是与他相处一日便坑他无数次的小道士。
叶雨凌失魂落魄,义安王却不意外,只是叹口气道:“你果然还是来了。”台下诸位英雄好汉却是一脸迷茫。
叶雨凌回过神来,轻声道道:“早听闻武当山当代天下行走天赋卓绝,千年来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台下有人惊呼:“武当天下行走,王诩!”武当道祖曾定祖训,每过百年,武当需下山一人,入世修行,救众生疾苦,从武当山到中原,一路艰险重重,非大毅力大修为者,不可徒步下山,此人便称作天下行走。自大楚建国以后,诗书礼教大行,民生安乐,盛世太平,武当弟子入世,只为历练红尘,坚定道心。而王诩便是这一代的天下行走。
小道士回头见林青云只是流血过多,并无大碍,也不理叶雨凌,只对义安王说:“小道十二岁下山,历时两年,如今终于走到这里,只求王爷让我见她一面。”
义安王微微点头,对围观的群雄道:“今日比武论道,便到此结束吧,本王还有私事,望诸位海涵。”
众人皆道:“恭送王爷,恭送仙子。”围观众人相继离开。
义安王回头吩咐仆从:“把这位少侠抬回府里疗伤。”领着小道士和叶雨凌回到义安王府。
回到府中,义安王亲自领着小道士走向后院,叶雨凌跟在二人身后,行至一间小屋前,义安王轻轻推门,屋内传来浓重的药草味。挥手示意屋内仆从退去,义安王低声道:“曦儿已经昏迷两个月十四天了,两个月前,我便以青鸾传书给你的师父张真人,凌儿这次回来,也是从蓬莱山带了仙丹为曦儿续命,只是这路途遥远,以青鸾神速,如今尚不能飞至武当山,更不要说张真人何时能到。曦儿怕是。。。”
小道士却不说话,只是呆愣愣的望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红衣少女,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义安王又是摇头叹气,不再多说,只是领着叶雨凌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小道士和沉睡不醒的少女。
小道士坐在床边,望着那带着病态苍白却难掩绝世容颜的俏脸,只是低声道:“三年了,我不在你身边,你都不会照顾自己么,怎么又生病啦?你走之后呀,师傅和我偷偷在山上烤兔子的时候,那个糊涂老头又把胡子烧着啦。二师叔养的大白鸭总是偷吃六师叔养的金鱼,六师叔为此和二师叔天天吵架,烦得人睡不好觉,你说他们都七十几岁的人了,还总是吹胡子瞪眼的,是不是一点都不可爱。师傅又被掌管戒律堂的四师叔骂了,大概是为老不尊什么的,师傅说一定要找机会揍四师叔一顿,可我始终没见师傅敢动手,老头子也就敢每天都欺负我。五师娘一直念着你呢,说等你回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莲藕羹。你种的菜园子还在,我每天都会去除草,只是三师叔总爱偷吃里面的黄瓜,有一天被我抓个正着,让我揍得鼻青脸肿,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你说山上无聊,没有你在的武当山,真的很无聊呢,和一群老头住在一起,大我二十几岁的师弟们又对我恭恭敬敬,和我同龄的师侄们一个个胆子小的像老鼠一样。所以我偷偷跑下山啦,到了山脚还能听见师傅在玄武殿骂我的声音,这次回去肯定会挨揍的。你说武当山的雪很好看,下山的时候,我还带了一大包,可惜后来都化成水了。你说要我好好练武,以后好保护你不受坏人欺负,我很努力了呢。你说我下了山,你就嫁给我。。。你说。。。”小道士碎碎念着这些小事,说着说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中,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道士静静地看了少女良久,忽然笑道:“这红尘滚滚,三千世界,若是没有你,很无趣呢。”话音落下,小道士身上气势渐渐涌起,以小屋为圆心,天地元气疯狂盘旋,扩散至整个白泽城,又骤然一收,尽皆聚向小道士。居住在白泽城的侠客们只觉得周围少了些什么,白泽城的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竟似厉鬼哀嚎。一道惊雷炸响,身上缠满绷带,正在厨房偷吃东西的林青云泪流满面:“不就偷只烧鸡嘛,至于用雷劈嘛。”
小屋这边,小道士身上的气息继续上涨,只是这天地元气太过浓郁,小道士即便道法惊人,毕竟是凡人之躯,受不得这逆天之举,被天地元气冲得七窍流血。叶雨凌和义安王听到小屋这边动静,已经赶来,推门见小道士状态,也是不敢上前。
义安王问道:“小道士做什么?”
“从古至今,不曾听说有人十四岁入逍遥境。”叶雨凌低声呢喃。
义安王听得这似是而非的回答,也是悚然一惊。
叶雨凌又道:“心境虽入逍遥,却未修身,强行破境,就算侥幸不死,此生再难寸进一步。”
说话间,小道士身上的气势已经开始收敛,此时的小道士已经是满身鲜血,身形摇摇欲坠,眼睛却异常明亮,慢慢走向躺在床上的少女。
叶雨凌意识到小道士要做什么,口中喊道:“不可!”飞身上前要阻止小道士,小道士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竟是摄得叶雨凌不能动弹。一境之差,却是天壤之别。义安王不知何事,知道叶雨凌阻止小道士自有其道理,想要帮助叶雨凌,却也有心无力。逍遥境之前,众生皆是草芥!小道士握住红衣少女的手腕,右手微微发抖,轻声说:“这一身修为,都是因你而来。”竟是将刚跨入逍遥境的修为渡给少女,少女体弱,小道士不敢太过鲁莽,十分修为只渡一分,剩下的九分却是再也回不到小道士体内,化为天地元气,消散于冥冥之中。
叶雨凌鼻子有些发酸,带着哭腔道:“何苦如此!”
小道士回头呲牙一笑,嘴中全是血沫,又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道:“我因她入逍遥,她便是我的逍遥,她若不在,我如何逍遥?”
说着,直直倒在地上,就此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