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你以为这是你家窗户砸坏了不用赔的是吧！”
我一推开门就透过客厅那边的玻璃窗看到坐在阳台上抽烟的齐城，他平日里酒量好的很却是从不吸烟的，我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烟头用力扔出去，他被缭绕的烟雾呛得咳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你以为你吸烟的时候有多好看呐！”
不自觉中我的眉头又皱起来，我觉得自己很生气，但说不出生气的理由，因为齐城吸烟了？不，那是他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我生气，更何况他也没来招惹我。
还没等我回过神他一把把我捞进怀里，搂的死死的一点都不给我挣扎的余地。
“陈末希——”
感觉实在没救了我只好大声向陈末希求救，齐城还是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我觉得他是疯了，我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快要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结果陈末希推开窗出来看见这一幕，立即捂住眼睛转过身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什么也没看见……”
“喂！”该死。
我用力推了一把齐城的胸口才好不容易挣脱，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被他勒的粉碎了，忍不住朝他大吼，“你有病啊！”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我旁边擦肩而过。
我的确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醒来的清晨比往日任何一天都要安静，拉开窗帘，看见窗外雪花扬扬洒洒，被薄雪覆盖的街道显得格外静谧。小乖从窗台跳下来钻进我的被子里缩成一团，连打了两个喷嚏。
陈文北从外面回来提醒今天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外面太冷风又大，晚点还会有大雪，然后回房间拿完东西提着大衣又匆匆出了门。
我是不打算出去，但给小乖准备好猫粮它看起来似乎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副软弱无力病怏怏的样子。我把它抱起来它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把脑袋扭到一边眯着眼睛，眼角挂着泪水，精神恍惚。
原本想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想想外面风大，干脆把它留在家自己一个人去了。一出门就感觉到吹来的猛烈的风强大的吸力吸过伞面，我差点就扯不动让它被风吹走，用伞挡在面前，细碎的雪花落进脖子里冰冰的。
很艰难的走过一段距离，刚进入万象街的主街离宠物医院不过两三米，一只手按在伞顶上，“把自己遮的这么严实看得见路吗？”说话的语气略带调侃。
我把伞直起来才看到夏贤那张笑起来堆满了梨窝的脸，还不忘问我准备去哪里，我指指前面的宠物医院。
“你家那只小猫生病了？”他问。
“早上起来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看起来很抑郁。”
“抑郁？”他重复了一句忍不住笑起来，“抑郁找我就好了，这个我很在行。”
我把伞扛在肩上愣了片刻，“我说的是猫……”
“对，就是猫啊。”……
嗯，我忘了他从小养猫，在这方面也算是个行家了，我脑袋刚刚一定是抽了才会说出那么引人遐想的话。
最后两个人一起去了医院，询问了医生一些基本情况拿了点药就出来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大，鹅毛大雪纷飞还夹杂着细碎的雨点，遮住了视线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就隐约看见十字路口一堆堆拥挤的灯光，传来的嘈杂的汽笛声，
“等会再回去吧，现在雪下的太大了，”夏贤朝马路对面指了一下，“那里有家咖啡厅，我请你喝一杯。”
我没拒绝。
经过那扇偌大的橱窗透过雾气覆盖的玻璃橱窗，我还是认出了陈文北和贾净莉，两人喜笑颜开的谈论什么，贾净莉那妖艳的枚红色卷发从我第一次见到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看见陈文北握住她的双手的一瞬间，我气得浑身发抖，捏紧拳头想要冲进去却被身后的夏贤扯住，对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你放开我！”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冲他大吼。
“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怎么能冷静！他是我爸！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这是对我妈的背叛！他曾经就因为对这个女人的庇护而动手打我，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觉得我的眼睛很痛，或者说我一直都没有遗忘当初他动手打我时的那一幕幕，或者说我一直心有怀恨，可是我没错，“他可以光明正大说他们要在一起的，而不是欺骗我们。”
大雪纷飞里，寒风呼啸而过，车水马龙的街头他把我拥进怀里，用他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我的头发，我没有抗拒，我不反对他是温暖的。
“你真的就没有狠过她吗？你怎么能做到？”我问他。
他告诉我，“恨过……”
只是不愿意成为被恨蒙蔽了双眼的丑陋模样。
（三十）
和夏贤在一起有恋爱的感觉，虽然我从来都没有恋爱过，想必恋爱无非也是像这样开始贪恋一个人暖心的拥抱……
小乖的病是他治好的，买回来的药一个也没用上，他帮它洗了热水澡，涂沐浴液给它挠皮毛的时候它特别乖，眯起眼睛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夏贤告诉我说这是它觉得很舒服，然后他用吹风机帮它吹干了皮毛，还煮了一些粥给它喝，起初它不过闻两下，在房间转来转去最后还是都吃完了。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变得活蹦乱跳的了。
电话里夏贤说，不要把它当成一只宠物，它和我们一样。
我抱怨，“那你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白花钱买了那么多药一点用都没有。”
……
也是那天之后我和夏贤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切了，在学校会约好一起去图书室看书，偶尔发呆他就偷偷走到我身后弹我的脑袋，等我回头看到的是他好看的微笑。下雨天，下雪天并肩坐在楼梯口看着外面发呆，他会吹很多好听的曲子……总之在此之前我的生活从来都没有这样清闲快乐过。
我几乎把齐城忘在了脑后，那天过后每次见面打招呼他对我就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甚至都没在抬头看我一眼。我认为他是神经了，最起码我没惹他吧，这样对我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问过陈末希那天他为什么看见那一幕还要转身就走，太没有当哥的样子了，他回答的倒是挺坦然，“我不反对你和齐城在一起啊。”
我想抽他一巴掌。
“齐城喜欢你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这人吧，平时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其实他是一个……一个……”我看着陈末希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半天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反正他绝对配得上你，可能他的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但是你得相信我说的话，真的比起来你配人家那就差远了……”
“什么众所周知，我从来都不知道。”齐城也没对我说过啊。
“你傻啊，难道只有说出来的才叫喜欢吗？”
“那他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我还没说完就被陈末希打断，“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见我半天说不出话，他冷笑两声，“听我的吧，我不会骗你。”……
就是突然间，齐城，我自认为最熟悉不过的齐城成为了谜一样人物。我不是不敢反驳陈末希，只是孟青大叔曾经在唯思米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我不得不去相信，可能我对齐城是真的不够了解。
“为什么齐城不论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
“你们不一样。”
……
期末来临前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杨童的爸妈提着礼物来我家找陈文北帮忙处理杨童在学校的问题，说退学后一直在换学校也没有学校愿意收，太差的学校不想让她去怕依旧学不好，好学校起码还能受点感染。陈文北一脸为难的望着我，我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不愿意理会他们。
最后听他们扯东扯西说了一大堆，陈文北硬着头皮答应过几天去学校跟校长说说。
“你在这瞎充什么好人，你跟校长熟吗？非亲非故就算了还去替别家孩子求情，逞什么能啊！隔壁家还住了位美女老师，不去她们跑我们这来浪费口舌，真有意思。”
“是那个贾老师吧？听说她名气还挺大，末馨要不你带个路？”
既然他们都说了让我带路，我只好起身打算送到楼下再回来，“走吧。”
谁知一下楼就碰见朝我们家走来的贾净莉，整天打扮的如同杂志封面的女郎，连杨童爸妈都忍不住在我旁边喋喋不休。
贾净莉一走过来就被他们拦住，“你就是贾老师吧，我们是杨童的家长，关于我们家孩子上学的事情还想请你帮帮忙……”
她面对别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双手收进口袋里面无表情，“杨童？学校做了决定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随后又把目光落到我身上，“再说，我现在还有些事情急着跟末馨的爸爸谈，你们回去吧。”
“……”
“你们能有什么事急着谈？工作？陈文北他好像不是当老师的吧？”我盯着她冷笑。
“末馨，你误会了。”
她准备从我旁边走过去被我伸手拦住，我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我还是忍不住，“误会？！你不要以为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我全都知道！”
“末馨，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如此恶劣。”她显得很委屈。
“那你觉得我应该要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一个一心想要介入别人家庭的人！”在看到她瞳孔放大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没错，她并没否认，“你确实很不堪！”
然后陈文北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拽住我把我扯到街道上，脚下冻结成冰的雪块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我死死盯着他，“我全都看见了，”我用手指过贾净莉和他，“明明是你一直在欺骗我和陈末希！”
没来得及看清陈文北的表情，夏小香大叫着我的名字朝我扑过来，重重倒地的那一刻就听见一声剧烈的急刹车，世界立刻变得安静了。
“小香——”
“小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