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与欧文的几句闲聊，青柠奇异地恢复了情绪。
不管里面的人什么表情，什么目光，她都淡然以对，确定没自己什么事，她就离开了公司。
该下班就下班。
该上班去上班，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只不过去到君悦的时候，看见汪雨晴的笑面如花，有点刺眼。
但是，那又与她何干？
青柠开始忙碌光明店开张的事，几乎天天都在外面跑，省却了很多呆在公司的时间。
而君康，成为她落脚，中途休息的地方。
期间又遇见了那个药厂老板李寿成，似乎还是想与她们有些来往。
青柠因为没有帮到他，心里有些愧疚，于是和颜悦色地请他进店里喝茶聊天，一番交谈，更是让青柠心里有了帮助他的冲动。
趁着有些时间，青柠接受了李寿成的邀请，进了他的工厂。
青柠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工厂，本以为李寿成说他们是个小厂，她以为就一间办公室两个厂房之类大小，可是走进去，轰轰运转的机器就不少，分开了许多个独立的空间，而且每个区间都是些“大家伙”，李寿成边走边介绍着说这是“高温消毒间”“整粒机”“粉碎机”“烘干机”“压片机”……
她完全不懂，只是顺从的一路看看。
但是李寿成的热情不减，每介绍一种机器，都凝视它们片刻，仿佛自己的孩子般，默默珍视，满是不舍。
“李厂长，你们设备挺齐全的啊？”青柠仿佛感受到了那种忧愁，于是开口问道。
“设备倒是全的，就是……有些年头了。”随着李寿成的目光，青柠看到机器里一些斑绣的边角，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年份了，但是保养得还是蛮干净的。
“工人们似乎都很熟练啊？”青柠看向人数比较多的一个区间，里面的人倒是手脚灵活地分拣着各类的材料，虽然隔着玻璃，但还是看见他们互相笑语的样子。
“嗯，大多是老人，我们这班分原料的同志，从年轻就一直在分，基本上一上手就能知道材料的斤两或者干湿程度，有几个还能闭眼分拣，是熟练到一定程度了。”李寿成嘴边带了淡淡的微笑，仿佛讲到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熟悉并且亲切的。
青柠跟着李寿成走了一圈，的确刷新了她对医药厂的认识，同时也存了些疑问。
“李厂长，我看你们有厂有人也不少的货，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唉……”李寿成深深的叹气。
“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原来厂里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了。留下来的，都是不愿意走的人，他们一直见证了平安的风风雨雨，到现在仍用他们的行动支持着平安……”
李寿成有些梗涩地别开了脸，但很快又稳定下来。
然后，李寿成讲了一个关于平安药厂的故事，大概就是上一辈的白手起家，经历一段辉煌，只是合久必分，某些一同创业的领导层离开，并且带走了他们的核心技术，一番打击动乱风雨，只留今日的平安摇摇欲坠，而在厂里长大的李寿成不甘心让父辈的产业在他手里倒闭，所以才走遍红叶城的大小药店，期望多一些销路，能让工厂恢复些生气，继续支撑下去。
青柠看了看两鬓已有白丝的李寿成，还有出来一起接待她的另一位生产部兼原料部的主任，临近退休年龄的老人。
青柠感觉自己来错了。
她之前所想到的那一点点帮助，对于他们来说连杯水车薪都达不到，要挽救一个几十人的制药厂，单是给他们一两个店的几个药的订单，跟施舍没什么区别。
而施舍，养不活几个人。如果养不活厂里的人，李寿成唯一的办法就是关掉工厂，他可以一个人三餐不吃，可是厂里的人不行，何况，都是些有儿有女的家庭主力。
人不单有理想，还要去生存，他们所坚持的正在无力支撑，身后却有着等待三餐的家人。生存与梦想间，有多少人可以跨越……
看着他们，青柠想到一句话：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道理她懂，可她要怎样做？
告别了李寿成，青柠的像是心里压着石一样，尽管别人的期望她也可以不理，可是，如果自己能帮助他而不去帮，她会难受。或许她只是自私，不想自己难受，希望自己过得舒心一点而已，她看见的，她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帮一帮他们。
青柠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总会忘记别的事情。
直到君思源打电话来催，她才知道自己在网上已经查阅了一个下午。
青柠有些木讷的挂了他的电话，突然觉得他离自己那么远，虽然君康与百益，不过就差了两条街。或者说，只要直走，转左就可以到达。
这种陌生的感觉一直持续到见了他的面。
然后，总感觉他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春风满面？
人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表现？大概是有喜事，或者，做成功了某件事。
青柠微垂了头，他的事，她不想猜，累了。
“小柠。”
“君总。”对于他什么时候把称呼改了，青柠也不想去计较了。
“你是不是不想面对我？”君思源看着进来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人，有些无奈。
“君总，关于光明店的典礼都在这里，跟原来的没有太大的改动……”青柠递上手上的文件。
“叶青柠！”君思源在考虑自己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去与她磨合，难道她就不能像汪雨晴一样，表达得明显一点吗？
君思源突然愣了愣，他刚才想了什么？
青柠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头绪。
“君总，如果哪里不满意，我再去修改。”
“我对你不满意……”君思源想试探她的反应。
“……”
“……哦。”她想问自己哪里让他不满意，不过这个问题似乎没什么意义，所以她忍住没问。
君思源看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烦躁，“你先出去吧。”
免得我再说话伤害你。
“好。”
青柠把自己的视线控制在狭窄的范围里，只看得见路就好，离开他，空气才变得顺畅起来。
桅子花似乎有点想开花的迹象，青柠看着它，眼里忽然湿润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