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兽潮初至时,洛怜芙正在堆砌城墙的队伍当中,忽然耳旁叫声骤起,她抬目望去,只见远方烟尘四起,林海成排倒下,片刻间,便露出一片空地,山坡之上密密麻麻布满各种见所未见的野兽群。
兽群来势汹汹,城墙上短暂慌乱过后,便在三大家族指挥安抚下,快速形成临时防御。洛怜芙也从中领取一柄硬弓,箭筒中装了一大捆褐色木箭。
很快,辛苦三天仓促筑起的防御被一一攻破,壕沟被填平,陷阱被摧毁,毒瘴地被踏平,连尚未竣工的城墙也被撕裂了几个狰狞大口子,几头巨型猛兽趁机跨入,一路上拦阻之人被踩成稀泥。
洛怜芙箭筒中弓箭早已用尽,便跳下城墙,左支右闪,解救尚有性命的伤者。背后火起,城墙上筑起一道冲天火墙,野兽渐渐不再进攻,城墙裂口处也被火势挡住,野兽终于不再进攻。洛怜芙轻缓一口气,只觉浑身无力,但见伤者众多,便打起精神,将其一一送入医馆。
受伤者众,医馆大夫手忙脚乱,洛怜芙见状,便留下帮忙,渐渐也熟悉了些药理,包扎熬药也不再生疏。
馆外人声渐止,她隐约听见撤离的话,心中一动,难道兽潮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手中却未停歇,将瓷勺中乌黑苦涩的药水轻轻喂进小孩口中,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小荷真乖!吃了药就不疼了!”
小女孩皱着眉头将药水吞咽而下,一双明亮大眼忽闪忽闪,面上血迹被草草擦净,稚嫩的脸庞透着坚毅,手臂上厚厚绷带紧紧缠绕。亲眼看见父母为保护自己而死于巨兽铁蹄之下,让她第一次感觉天塌了下来,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颓丧,伤心,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需要自己照顾。
叫小荷的女孩倔强的点头:“姐姐,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可以的。我要像姐姐一样,做一个坚强的人,将弟弟抚养长大。”
洛怜芙只觉鼻子酸酸,强忍住眼眶中泪水,哽咽道:“嗯,小荷真乖!”倏忽而至的的巨兽,令无数人成为孤儿,馆中像她这般乖巧的孤儿却是不多。
安慰一番后,她便要向下一个孤儿走去,旁边传来一名中年妇女冷哼声:“狐狸精!就会搔首弄姿!”接着便是对着身边男人一声怒骂:“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不解气,又在男人伤患处狠狠掐了一把,男子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嗥叫。
洛怜芙仿若未闻,端着药静静从二人身边走过,一阵少女体香拂过,便又是一阵高亢的咒骂和嗥叫。
面前男童尚未从失去亲人的阴霾中走出,双眼彷徨无助,眼神涣散,黑眸中毫无神色,洛怜芙白班劝解安慰都无济于事。一声轻叹,洛怜芙忽然柔声道:“童童,姐姐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清脆灵动的歌声在医馆中飘扬开来,宛如初春清晨泛着露水的枝杈上,百灵鸟悦耳的鸣叫,医馆伤者听得入神,仿佛伤口也好了几分。
先前那婆娘见自家汉子五迷三道模样,恨恨道:“骚狐狸精,就知道到处勾搭男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祸害遗千年!”
饶是洛怜芙脾气再好,也是身躯一颤,当即住口不言。
童童眼中却忽然闪过一片厉色,猛然伸手夺过洛怜芙手中药碗,向那婆娘脸上砸去,正中额头,滚烫药水浇的满脸都是。
那婆娘猝不及防被浇了满脸,一声尖叫,随手在脸上一抹,转头见是个半大小孩,哪里肯依,便大步踏前,张手便像童童抓来。
洛怜芙连忙将童童拨向自己身后,挡在前面。
那婆娘厉声道:“骚狐狸,你让开,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他!”
周围有几人看不过眼,便出声道:“柱子家的,你积点阴德吧,去了阴间少受点罪!”
柱子家的见众人纷纷指责,又有点怵洛怜芙,毕竟她美丽的外表下有着暗劲四层的实力,便放了句狠话:“待会再收拾你!”
一边转身,一边低低咒骂:“死狐狸精!”
洛怜芙转过身,见童童高昂着头颅,脸上满是仇视的怒火,便蹲下身,柔声道:“童童,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手。”
童童一嘟嘴,愤然道:“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一转身,便向馆门外跑去。待洛怜芙追出大门,小孩早已钻进人群,跑到远处。
洛怜芙摇头,正要回转,忽见周鹤缓步迈进前方绣莊,自言自语道:“他去那里干什么?”
……
周鹤连问数人,皆言不知,遍寻洛怜芙不着,令他烦躁至极。不知不觉间,便踱步到了绣莊门前,想起洛怜芙曾问及柳氏之事,终是叹了口气,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自己做的孽,终究需要自己去面对。
进得门来,只见两名男子正在四处翻箱倒柜,货架抽屉凌乱不堪,柳氏搂着女儿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眼中充满惊惶恐惧,发梢凌乱,脸上隐隐约约有着掌印。
乐鹤大吼道:“你们干什么!”
两名男子转身,看清来人,满脸堆笑道:“鹤公子,马上要撤离了,反正这些小物件她也带不走,我俩……”
乐鹤怒道:“滚!”
两男子一哆嗦,慌忙将自己所搜刮财务统统放下,半绕着周鹤仓皇而出。
柳氏蜷缩一旁,神情慌乱。周鹤是来道歉的,眼下发生这种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只见那柳氏粗布素衣加身,隐隐有着掌印的面庞,丝毫掩饰不住俏丽容颜,素面朝天,泪痕尤挂,我见犹怜,却显出另外一番风情。灰褐色粗布衫,不但不显土气,反而更衬出内里玲珑紧致的身段,尤其胸中极其有聊,硕大的山峰上是莲藕般白皙的脖颈,即便是周鹤,也是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怪不得乐鹤那小子会对她动手动脚。
尴尬了一会,周鹤近前来低声道:“别害怕,没事了。”
柳氏眼中恐惧并未消减,反而将女儿搂得更紧,眼神更加惊惶。周鹤讪讪,感觉尴尬无比,见柳氏女儿扑棱着一双大眼睛,煞是可爱,不自觉抚上她头顶:“小苒长得真可爱,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岂料柳氏闻言浑身颤抖不已,脸色变得苍白,慌忙放开女儿,跪向周鹤连连磕头,泣声悲戚:”鹤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你要什么,青依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我女儿!“
周鹤不明所以,慌忙要将柳氏扶起,嘴里道:”大嫂,你别这样!“
柳氏却不管不顾,依旧磕头不止。门外不知何时早已聚集起一群人,低低议论声传来,周鹤听得真切,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真是畜生,以前欺负人家寡妇,现在连她女儿都不放过了,简直是道德沦丧!”
”嘘!小声点,他现在可不是以前乐家废物九公子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学了一身怪异武功,连窦家窦怀林,唐家唐玉箫都摆在他手下!“
”他们不是好朋友么?“
”说不定就是因为柳氏打起来呢。你们不知道,不光窦怀林,唐玉箫,连他本家的乐豹公子都败在他手下……“
”不过这柳氏长得还真是好看,她女儿也好看,就是小了点……“
……
周鹤脸色越来越黑,暮然间,人群中一个熟悉身影闪现,只见洛怜芙脸色发青,双眼仿似要喷出怒火,他急匆匆转头解释了句:”大嫂,不是你想的那样……“
急匆匆跑到洛怜芙跟前,讪讪道:”芙姐,你刚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四周人群迅速离散,如避瘟神。
洛怜芙只觉心头一阵绞痛,伸手狠狠甩了周鹤一个耳光,眼中噙着泪花,啼泣道:“乐鹤!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警告你,你再对柳氏有任何不轨,咱俩生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