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生命去维护的秘密,是我们存在的真正意义。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保护的人,却可能会因为我们的保护而变得更脆弱。不管做出哪一种选择,我们都会后悔。没有实现的希望永远比已经实现的现实更让人心生向往。
小豆丁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甚至没法控制自己的生长速度。在得到人们艳羡的身份的同时,他失去的,是世间最寻常的爱。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则永远走在保护别人的路上。他已经保持这副小孩子的模样也有一百年了吧。他也不清楚母亲保持这个美貌的躯体多久了。他只知道,灵媒人一般是代代相传,但不排除技能外延的可能性,只是难度系数会很大,一般不会轻易尝试。不管是哪一种,每一代灵媒人的专属技能都不一样,小豆丁母亲的专属技能是预言,自己的则还没觉醒,得等母亲飞升后才能苏醒。同一片领域,同一个时间段,只能有一个灵媒人,这是世间正常运行的保障,也是灵媒人注定孤独的命运。
小豆丁一个人去看烟花表演的时候,很希望母亲能把能量转让出去,那他就不用觉醒了。做个普通人多好,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母亲飞升失败,遭受天劫那天,他才真正明白,守护,是灵媒人的使命;孤独,是灵媒人的命运;隐忍,是灵媒人的伙伴。遭受天劫后的母亲,容颜迅速变老,生命气息化作点点星光慢慢消散在空中。尘归尘,土归土。听说最初的灵媒人是由天地精华孕育而生,同是大地的儿女,怎么就如此不公平呢?就因为将来要帮着照看这些大地的骄傲吗?人家可未必领情。小豆丁跟着母亲这么久,狗咬吕洞宾的事情也不是没遇过,发现母亲的异能而心生贪念的也不少。凭什么要他们去保护这些愚蠢的人类呢?然而问再多的凭什么都不会有人回答,而且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是不能多想的,怨,是一切邪恶的源,是我们的敌人。假如守护神变成了怨怼鬼,必须要歼灭,因为那将会变成祸害世间的魔。
母亲去世的那一段时间里,小豆丁的身体开始正式生长,能量也开始觉醒,但他的心境却怎么也开阔不起来。独自一人游走在往日发放烟花的沿江路中,看着深蓝的江水,他以为自己要成魔了,却忽然想起那个曾经说过要保护他的疯女孩,那个,总叫他小豆丁的女孩;那个,长着鱼尾的女孩;那个,很久没见的女孩。
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微凉的夜风,莫名其妙地他就不想跳下去了,有点期待下次和她相见的场景,那会是怎样的相遇呢?他有点好奇。
等待下去吧,你会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的。
小豆丁仿佛听到了母亲没有起伏的声线,在给迷茫的人送去一句委婉的全命题话语,给生活这个半命题作文再做了一次神的推手。不管对与错,我们只能选择前行。
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一百年,还好灵媒人没有人类老得那么快,但彼此的体貌、心境变化太大,相认变得很难,只有那一份初心,彼此都在怀念,以至于相遇都显得分外偶然。只消一眼,便是永远。可惜的是,极尽努力在其面前晃悠,对方还是只把他当做一个无聊又邋遢的“鸡窝头”。好吧,这份革命情谊还是由他来守护吧,谁叫当初她也是这么守护着他呢?
裘世炎看着昏迷的赵子亦,心思飘远,神色复杂。短小干练的头发渗出细密的汗珠,流到颊上,再溜进嘴角。咸咸的味道冲不散心底淡淡的苦涩。
“你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呢?”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的睡颜。忽然,有人!裘世炎侧耳一听。再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此刻精神紧绷的他。他动作灵敏地潜到墙边,门外人影一动,他立刻欺身而上!
“你!”熟悉的声音传来,裘世炎没有半丝放松。
“外面是谁?”裘世炎喘着粗气,依然狠劲外漏。见惯了他嘻嘻哈哈的样子,葛元此刻有点不习惯
“叶瑶和张跃。”葛元下意识地乖乖回答,说完才想起叶瑶现在的状况很不妙。裘世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放开了葛元,身形一摇晃,差点没站稳。葛元刚想要扶他,就立刻被他凌厉的眼光拒绝了。
“把叶瑶带进来。”说完这话,裘世炎就自己走进里边捣鼓东西去了。
葛元看到裘世炎裸露的上身后背有怪异的图腾一直蔓延到后脑,十分狰狞。“我去!什么鬼!”饶是如此迷恋神秘事物的葛元也低咒了一声。这一惊一乍间,葛元都忘了要问裘世炎怎么知道进来他们社团室的。裘世炎可是从没来过这里的呀。钥匙也只有一把,从不外借,不过,这些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葛元赶紧把张跃叫进来。
张跃只顾着把叶瑶推进来,没怎么留意裘世炎的异样,倒是看到赵子亦的时候楞了一下。
“这、真的假的?”说完,又“唰”地一下掀开了毛巾,露出了半透明的叶瑶,指着说:“这、真的假的?”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葛元,你打我一下?”后者使劲地拍了下张跃的脑门。张跃立刻叫得像杀猪一样,一秒钟后立刻被葛元捂住嘴巴差点没被捂死。
裘世炎看到叶瑶的状况倒是没有丝毫惊异,对此,葛元对裘世炎的好奇又升了好几倍,但是在这肃穆的气氛下,不适宜开口追究,默默地看着裘世炎好像在自家做料理一样东拼西凑,仿佛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好半晌,裘世炎才回过头瞄了他们一眼,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做某个决定。
“如此更好,你们去把血滴在那些灯盏上,一个只滴一滴就够了。”裘世炎给了他们一人一把小刀,指着围着叶瑶和赵子亦的灯盏说道。
“这,你要干嘛?鲜血可不是能随便借的,一不小心被下蛊了怎么办?我小命不保呀。”张跃十分害怕。
“放心,弄不死你。”裘世炎突然像往常一样痞痞一笑。
葛元皱了皱眉,问:“这么邪气的方法,你确定?”
裘世炎有点不耐烦,说:“你们没看到她们这鬼样吗?不想死就快点,还得放着别让人进来。”
“这里有四盏灯,我们人数不够。”葛元对裘世炎的态度有点不爽。
“没事,已经够了。原本就是想随意一点。”裘世炎有点无所谓地说。
“随意?你、你是背后的boss吧。这里可是好几条命呐!还随意!”张跃老觉得自己弄了血上去就会马上死掉,或者像刚刚那些患了疯症一般的观众到处咬人。
裘世炎忍不住赏了张跃一个爆栗:“我是幕后黑手,你还能站在这里吹水!”
“哎呀!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张跃立刻求饶,生怕裘世炎真的是幕后黑手。
“快点!”裘世炎催道。
滴血的瞬间,四盏灯的火光霎时往上一冲,三人的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符号闪烁了一下。叶瑶的身体虚晃了一下,变得更加缥缈了。
“喂!这、这确定是在救人?”张跃紧张了,就要上前阻止,被裘世炎一把拉住。葛元在一边一直陷入沉思。
“你在合魂?”葛元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砰砰砰!”门口突然传来很响的拍门声。三人同时往后看,觉得这敲门声不像一般人所为,还没反应过来呢,门突然被拍破洞了,一只青紫的手探了进来。
“哇咧,鬼!”张跃四处张望,想找地方躲起来,“妈妈呀,地球好危险,谁能带我走呀!”。葛元无视急得跳脚的张跃,黑着脸问裘世炎:“她们怎么办?”
“你们俩看着她们,别破坏了阵法。”裘世炎心里直冒冷汗,靠!还不如不施法呢,自然合魂慢是慢了点,但这下要是阵法被打破,可真是九死一生了,想起自己和赵子亦已互通经络,说不定自己也会翘辫子,老爷子,这下子不管是恩是怨,都没办法还你了。兀自定了定心神,一个箭步上前扭住那只怪手。
“砰!”门被彻底摧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