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虽然心中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坐着继续等候。越等他就越是心浮气躁,再也坐不住,只能起身在那里走来走去。
负责接待他的人倒是也不多言什么,只在沈睿有问话的时候才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多说半句。
又等了半晌,沈睿急了,道:“你们大人怎么还不来?”
“将军稍等,我这就去看看。”候着的那人,躬了躬身,连忙说道。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沈将军,罗某来迟,还请见谅。”说话的正是罗秉通。
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沈睿心中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道:“罗大人为国为民,日理万机,是我朝人民的福气。我就是再多等会儿也无碍。”
罗秉通脸上挂着笑,淡声道:“我就知道沈将军气量宽宏,定然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斤斤计较。早知就该让将军再等会儿。”
看着沈睿脸色有恙,罗秉通急忙说道:“和将军开个玩笑,莫要生气。请坐,请坐!”
两人分主客坐定之后,罗秉通又上人上了一壶茶,问道:“沈将军近来可爱,身体无恙吧?”
“托大人的福,还算好。”沈睿眼神凉薄幽幽的看了一眼对面那人,说。
“这就好。沈将军为我杀敌无数,保疆卫土数十载,戎马生涯半辈子,是一个大英雄。”罗秉通哈哈一笑,随后一本正紧的说道。“我罗某人对将军可是敬仰之至啊。”
沈睿哼笑了一声,心中却极度的不爽。这些话的大概意思,其实是上次他来见罗秉通的时候说的。本是有事情让他帮助,那想罗秉通却表示各种为难,说他是奉旨审案,是有皇命在身,若是徇私舞弊弄虚作假,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他可担当不起。
沈睿当时气恼,自己英雄一世,敌人见了都要发抖,想不到现在在京都找人帮个忙却还有受气,受气也就算了,还拿皇上来压他,这自然让他心中十分的不悦,就说了说自己戎马生涯的事情。
罗秉通此番将这些话说出来,自然是对上次沈睿的做法表示不满。
奈何这家伙狡猾得很,表现得还真是多崇拜一般,沈睿若是还给人家脸色看,那就显得自己太没气度了。
想了想之后,沈睿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罗大人日夜操劳,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你可是皇上钦点的京兆府的府尹,若是累出了毛病,可就不能帮皇上排忧解难了。”沈睿说道。
罗秉通哈哈一笑,道:“多谢沈将军关心,罗某定会注意的。”
两人表面客气,实则暗藏不满的在语言上彼此斗了一番,旁人听他们说话,不知内情,还只道是这两人英雄惜英雄,居然这般谈得来。
谈得差不多了,沈睿连忙说起了正事道:“沈某这次前来,是想和罗大人探听探听小女的事情。”
罗秉通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可惜的神色道:“令嫒之事,罗某自然不敢慢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相信将军也听闻了,我现在受着巨大的压力,人民百姓可是希望公开审理。我也只能顺应民意。”
说道这里,罗秉通做出一副深受其重的感觉。
沈睿脸一黑,哼了一声,也没再废话,而是伸手就拿出了五皇子给的玉珏。皇家之人佩戴的东西,自然是和民间之物有天差地别的,上面更是有皇家的独特标识,而且皇子与公主一类人的标识也有不同。
简而言之,在朝为官的人,只要看到皇族的东西,基本上一眼就能知道这是来自什么身份之人的东西。
罗秉通淡淡的扫了一眼,虽然也是看出了这是皇子的东西。心中暗道:这沈睿还真有本事,居然找到了皇子帮忙。既然都能弄到这么一块玉珏,那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罗秉通却选择装傻,问道:“沈将军这是何意?”
“罗大人难道看不出来?”沈睿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罗秉通嘿嘿一笑,道:“罗某虽然眼拙,对金银玉器的不是很懂,不过啊……”
说道这里,罗秉通忽的顿了顿,面上露出迟疑。“这东西倒也识得,是我朝某位皇子的随时配饰之物。就是不知,皇子的东西,怎么就到了沈将军的手上了。”
沈睿知道这家伙装傻,可是心里却是没有办法,索性摊开话题说道:“罗大人既然知道,那沈某也就直言了。这是五皇子的随身玉佩,之所以在我的手中,是因为小女瑜珞和五皇子已有婚约。他们交换过信物。”
“是么?哎呀,沈将军,恭喜恭喜啊。你说说,我朝官员那么多,富家小姐更是不计其数,可是皇子啊太子啊却偏偏都喜欢沈将军的女儿,这足见沈将军家教了得,女儿个个知书达理,能得皇子恩宠。真是让人羡慕。”罗通抱拳赞道。
听他说得这般美好,沈睿却脸色越来越不好。
说什么知书达理,这家伙明明是一种讽刺,若真如此,瑜珞又怎么会干出那种买凶杀姐的事情。
明着夸他沈睿教育儿女教育得好,暗着却把他讽得什么都不是。
“多谢罗大人赞誉。只是,小女现在犯事,这等赞誉沈某却受不起。”虽然心情很不美妙,可是沈睿说着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很多,他话锋一转,道:“我这次带着五皇子的随身信物而来,同时也是带着五皇子的口谕而来。小女的案子,希望罗大人按着章程办。”
罗通哎呀一声,一脸的难为,道:“沈将军,你这可就难为我了。就算这是五皇子的意思,可是我却受皇上之旨审理此案,而且告示也贴出来要公开这里,这忽然变卦,你说官方威信何在?”
沈睿愤怒,只觉得这家伙不知好歹,他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火气压下:“这么说,罗大人是不相信我,不把五皇子放在眼中了?”
罗秉通啧啧了两声,眼看着对方好似要爆发,连忙道:“沈将军休怒,罗某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案子确实难办。也不是我不相信将军,而是将军就拿这么一个信物来,就要我中止审理已经定下日程的案件,要是皇上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啊。”
沈睿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道:“老夫戎马生涯一生,杀敌无数,又岂是那种信口雌黄满嘴谎言之徒。”
罗通怪异一笑,也站了起来,道:“沈将军莫怒,罗某对将军是崇拜,又岂会这般认为。”
顿了顿之后,罗秉通面色一整,大义凛然的道:“只是这事情确实难办。将军说令女和五皇子有婚约,可是将军你也是太急了些,怎么就只带一个信物来呢,若是见了两人姻缘相合的折子,我自然就立刻揍禀皇上,说此事当另行处理。”
沈睿一甩衣袖,刚想动怒,有人却又匆匆跑进来报告,说是程云峰前来拜见。
罗秉通一愣,程太尉家的公子怎么来了,看样子也是为了沈瑜珞的事情而来,毕竟是嫡亲的舅舅。
罗秉通禁不住在心里一笑,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牵扯进这么多的人。
虽然他的心头闪过不少的想法,不过行动上也不慢,立刻就让人将其请进来。
程云峰进来之后,对罗秉通和沈睿分别施礼后,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拿出一张钦天监的折子呈给罗秉通。
罗秉通接过,发现上面写着,沈瑜珞和五皇子八字相合,是前世姻缘今生再续。
“沈将军,恭喜恭喜,令女和五皇子是前世姻缘今生再续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罗秉通边说边把折子递给沈睿。
沈睿接过看了,表情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冷幽幽道:“如此,罗大人愿意放人了么?”
罗秉通呵呵一笑,语气真诚道:“罗某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不放啊。”
沈睿这样一折腾,案子自然是某部分不能公开审理了。
罗秉通随后就招了随从,让对方再次贴出告示,说弃尸案无法公开审理,而且还做了一定的说明。
而案子很快也就断了下来,对外公布的结果是碧螺嫉妒沈云锦,所以才买凶杀人。
这解释尽管十分的牵强,也有诸多的漏洞,可是这是京兆府断的案子,百姓们讨论归讨论,也不能怎么样。
罗秉通下令放人,还一脸客气的把沈睿给送离了京兆府。
处理完相关事宜之后,他立刻就写了卷宗,换上朝服前去面见皇上,亲手把卷宗呈到皇上面前。
“爱卿,事情审理得如何了?”皇上问道,倒是不急于打开卷宗看。
他对罗秉通这人可是很看重的,所以才从那么多官员之中特选他作为京兆府的府尹,负责审理京都要案。
要知道,在京中犯事,谁都是有很复杂的背景的,皇家又不能亲自出面,这期间会遇到困难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有特别才能的人,只怕是也无法在京兆府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