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打扰了,自然是万分不高兴。
“谁啊?!”沈睿没好气,眼眸阴沉似水。
“将军,属下福春。”门外立刻传来一个声音。
沈睿一怔,终于敛了几分怒色,朗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的福春听到这声音,禁不住缩了缩,他也算是经常在沈睿身边办事,自然知道,自家大人这是生气了。可是事情紧急,只能喊道:“京都府的罗大人来了。”
一听是罗秉通,沈睿语气更加的不耐烦了。“他来做什么?你随便打发了吧,要银子,我这将军府里是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他的。”
这厮白天的时候就叫他格外的不爽,这么大晚上的来搅人好事,沈睿连削他的心都有了。
程月如心中虽然也是有些遗憾的,可这贤妻的样子总是要做。她伸出手,缓慢帮沈睿捏身子:“老爷,就去看看吧。万一罗大人找您真的是有什么急事呢?”
说着,还摇了摇他的袖子。
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用这样类似撒娇的方式来求他。现在上了年岁,又做这动作,沈睿却也不觉得难看,甚至觉得更有风韵了。
如此,这心里头气虽消了不少,但被搅扰了兴致的火气却又旺了几分。
彼时,福春在门外听里面沈睿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忍不住又低声道:“将军,罗大人……他、他好像是上门来拿人的,您……您还是快去看看吧。”
“什么!”
房内的夫妻俩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儿,那点儿旖旎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睿顿时火冒三丈,他直接站起身来,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真是翻了天了!罗秉通他竟然敢因一个贱籍的奴婢,大晚上上我将军府拿人!”
说着,他开门而出,对一旁站着的人,怒道:“走!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他罗秉通要拿谁,又能拿了谁去!”
“罗大人还没有说要拿谁,只说要先见了将军再说旁的事情。”福春觉得罗秉通其实应该并没有要讹人的意思,所以也想把话往好里说。“将军,依属下愚见,罗大人大概并没有恶意啊……”
沈睿刚愎自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即就冷哼道:“为一贱籍,夤夜来我沈府拿人不算是恶意,那还有什么算恶意?!”
福春禁不住心头一紧,连忙弯腰躬身,语气惶恐:“属下愚钝。”
沈睿又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福春唯唯诺诺地跟在了后面,再不起要给罗秉通说话的心思。
程月如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也跟了出去。
她慢了一步,追上沈睿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走的也不快。
才过拐角,程月如就遇上了沈瑜珞。
“瑜珞,你在这里做什么?”程月如微微皱眉。
沈瑜珞当然是一听说罗秉通来府上拿人,上赶着来看热闹的——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碧螺没有回来一定是因为事情办成了,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她心中得意,可是一想到程月如白天的态度,又怕她责备,于是只能按下心情,推脱道:“见过母亲。女儿晚上吃的有些多,就出来消消食,正打算要往母亲房中去呢。”
顿了顿,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母亲,您这是要去哪儿?”
程月如也不瞒她,直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白日里来过的罗大人又来了,你父亲已经过去,我也去看看。”
沈瑜珞也想跟着去,当即走近,亲昵地挽住了程月如的胳膊:“既如此,女儿陪着您吧。”
程月如本想着有罗秉通在,沈瑜珞去大概会不太好。但转念又想,这个时间了,自己去也不能直接出去见客,要听情况也只能是在屏风后面,有女儿陪着也不错。
如此,也就由着沈瑜珞了。
“走吧!”她点头,带着沈瑜珞往前厅走去。
母女俩到的时候,恰好听见屏风外,沈睿声音沉沉地对罗秉通说:“既然罗大人是奉了皇命追查此事,沈某自然也是鼎力支持的。罗大人要拿谁,自便吧!”
罗秉通听到这话,立刻客气的说道:“沈大人言重了,此案尚未有定论,下官只是想请令爱到府衙一叙,并非是拿人。”
沈睿面色不悦,语气越发的冰冷了,他冷哼道:“拿人?!那也要看你敢不敢。锦儿与太子殿下定亲,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区区一个贱籍,竟也需要她去府衙吗?”
罗秉通忙不迭摆手,道:“未来的太子妃,下官于情于理都是不该叨扰的,但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
沈睿心中想着,沈云锦有那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撑着,便是被带走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但罗秉通对未来太子妃不敬的罪名却是能落实。
当即就对福春道:“去!请三小姐来!”
沈瑜珞的双眼晶亮,脸上的笑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程月如感受到了女儿的变化,微微皱眉,心中也有些不安:“你笑什么?”
沈瑜珞心中得以非常,到了这里也不掩饰了,压低了声音道:“母亲,若是沈云锦入狱,便是这罪名定不了,您觉得会如何?”
程月如一把抓住沈瑜珞的手腕,略有些紧张到道:“瑜珞,你有没有做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啊。”沈瑜珞矢口否认,她绝不会承认自己让碧螺去买通恶徒,想到那个女人即将得到的的下场,嘴角忍不住勾起。“没有。罗大人那种明察秋毫的人,哪里需要我做什么。春妮本就是沈云锦的婢子,人死了自然是要找她。”
程月如听到这话,心头还是有些怀疑,生怕自己这个女儿真的做出了什么。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婢子死了月余,尸身未腐,此事你不知情?”
沈瑜珞对这一点都不知情,如今听到这个,只觉得全身发寒,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哆嗦道:“母亲说的,女儿半点不知。”
“不知就好。”程月如神色平静,可是心底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沈瑜珞低下头,隐藏出眼底的神色,再也不敢说什么。生怕程月如再追问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后堂传来通报:“三小姐到——”
话音刚落,但闻环佩叮咚。
而后,沈云锦则从堂后转了出来。
这屏风只是挡前厅和后堂的。沈云锦一出来就看见了屏风后的站着偷听的母女。
她笑的格外温柔,格外有仪态地挪了过去:“锦儿见过母亲。”
程月如本来就是偷听,沈云锦这么一拜,她就躲不下去了,而且还不大体面。
沈瑜珞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当场就要发作,可程月如到底老油条,一把拉住沈瑜珞,而后亲昵地拉住她的手,道:“听闻罗大人要传你,为娘不大放心,就来看看。锦儿,你这身体刚好些,可千万不能跟着去衙门啊。”
沈云锦被恶心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可人家装笑脸,她也不能上去就巴掌,这样是很没有逼格的。
是以,她感动的看着对方,语气更是温柔:“母亲放心,锦儿已经好的差不多。罗大人为公而来,女儿自当全力配合。”
这一番话她们都没有刻意压着声音。沈云锦这不紧不慢的语调和温和的声音,自带气度,屏风外的罗秉通一听,就心生敬意。
母女三人转出屏风,罗秉通对程月如见礼,而后又对沈云锦道:“三小姐知书达理,气度不凡,太子殿下果真慧眼独具。”
沈睿听到这话就心底有气,当即冷声讽刺道:“再独具慧眼,也拦不住罗大人奉了圣谕要抓人啊。”
罗秉通拱了拱手,道:“卑职不敢。三小姐是太子殿下亲选的正妃,如今虽未大婚,却已半只脚踏入皇室门,卑职怎敢拿区区贱籍,让三小姐屈尊呢。”
程月如心中一惊,沈瑜珞更是按捺不住,她迫切的问道:“你不是来拿人的嘛!不带她走,难道要在将军府设公堂不成!”
沈睿狠狠瞪了沈瑜珞一眼,斥道:“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而后又问罗秉通道:“罗大人,你既然不是来拿人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罗秉通一脸恭敬道:“回将军。下官今日来,先是要找三小姐问几个问题,确认一些事情。而后才是拿人……”
沈睿、程月如、沈瑜珞皆是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人刚刚说是真的。
沈云锦在他们反应之前,连忙问道:“罗大人有什么要问的,但请直言。”
罗秉通看向沈睿一眼。
沈睿虽然不爽,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说。
“三小姐,月余之前,您的房中有为婢女去世。可是事实?”
沈云锦敛目低眉,但依然能看出来神情有些悲戚。“是。我的婢女死了不止一个,您确定是上月吗?”
“对,人死了月余,家属报说名字是春妮。曾在您的香园当差。”罗秉通如接着沈云锦的话说道。
沈云锦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是她。”
一顿,沈云锦忽然抬眸,眸子里盈满了泪水,“这么说,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京兆府衙外女尸是她?这……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