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君用坦率换来了对方一个坦率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惊得他半天合不拢嘴。
不过的,眼下这容王府中,惊讶地合不拢嘴的,可不止沈唯君一人——
风清子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起来。
夏羽忍不住笑道:“风先生,您也不想想,我家小姐是谁的徒儿。这等药物,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是是是,夏姑娘所言极是!”风清子回过神来,将沈云锦的药箱子合上,遮住了那一盒子花花绿绿的丸子。
这个药箱,其实是沈云锦的,早在上次给容澜拔蛊蜕的时候,她就将这盒子放在了这里。只不过因为上了小锁,风清子也没有打开。
这次沈云锦让风清子给自己拿消炎的药,这才打了开来。
这里面,放了很多花花绿绿的丸子,其实都是沈云锦按着自己现代的医学知识,做的一些药。
倒也不算是多高明的东西,只不过沈云锦怕苦,感冒就要喝草药汤这事儿,那酸涩不成,麻辣不像的味儿,实在是让她不能忍。
可这些东西在风清子眼里却是稀罕物,只当做是灵丹妙药了。满脸飞花两眼放光,噼里啪啦逮住了就是一通好问。指着一个个瓶子问功效,那是越听越兴奋,终于目瞪口呆。
“三小姐,您能收在下为徒吗?”
屏风后的沈云锦一口气没倒换过来,顿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卧槽,风清子这么一个成名的小神医竟然要拜自己为师?!这事情要是公开了,说不准会变成大坏事。
洛老头大概是不会有意见,可自己这精通医理的事儿不就瞒不住了么?
她赶紧道:“风先生言重了。云锦这命是您救的,医理方面的事,云锦也涉猎不多,只是恰巧知道些偏门的东西。我们可以共同琢磨。至于拜师,可使不得。”
风清子听她这么说,也不纠缠。他本也没打算一句话就能拜入洛神医门下,纯粹就是特好奇那些小药丸是怎么做的。既然沈云锦许诺了“共同琢磨”,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多谢三小姐!日后还请三小姐多多指点指点。”
沈云锦换好药换好衣服之后,觉得体弱神虚,额头有虚汗隐隐沁出。在夏羽的照顾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体温,直到后半夜才终于降下来。
一觉醒来,头昏沉沉的不说,却觉得口干舌燥,喉咙火辣辣的像是能燃烧起来,呼吸都让其感觉到灼烧一般的刺痛。
“夏羽……水。”
外间有了响动,没多久,就有人端着一碗水到了床边,还微屈着身子将水送到她脸前。
沈云锦也没细看,端过碗咕噜咕噜就是一通猛灌。喉舌得到了水的滋润,顿时清爽了很多。刚要再喝几口,却感觉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发现给她送水的并非夏羽,竟然是容澜。
“你怎么来了?”沈云锦还不知道此刻已经很晚,迷瞪瞪地看着床边的人。
“照顾你啊。”容澜望着她,眼里仿佛带着三月里和煦的暖阳,让人有些懒洋洋地发软。
沈云锦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烫,目光也不禁收了回来:“夏羽呢?”
“不知道。这个时辰,该是睡下了吧。”容澜勾了勾唇角,就在床沿上坐下,先是接过她手中的碗放下,继而熟门熟路地将沈云锦扶起来,又小心在她身后塞了床不盖的被子,然后将水递给她。
沈云锦再次接过碗,却没有急于喝水,而是愣愣道:“你……这些事其实不用你来做。就算夏羽睡了,随便吩咐一个人来也行。”
容澜装出一脸无奈:“我倒是想。可当初皇上说是让我带你回来好好照顾的,不做那就是抗旨,是欺君大罪,,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过。”
沈云锦微微敛眉,嘴角往下一拉,略微有些干的嘴唇动了动:“你又胡说。圣上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赶着给自己儿子送绿帽的老子,我可从未见过。”
“你与太子尚未成婚,也不算。”容澜轻松道,嘴角依旧带着暖暖的笑。
沈云锦气的瞪了他一眼:“到底要不要说实话了?不说我就回家。”
容澜笑她性子急,可转瞬间又将白天在殿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
“你说说,我这不是听皇命照顾你的么。如果不从,当然是大罪了。”
沈云锦听完了之后,半晌才道:“一女子却许两家郎,你们这是要把我包装成红颜祸水了吗?”
容澜低笑一声:“如可?可有倍感荣幸?”
沈云锦心中千万头羊驼轰轰隆隆呼啸而过,踏马的荣幸个鸟蛋啦。被人绑五花大绑吊在我朝第一大异姓王和东宫这两艘大船之间,就算是假的,也要防人落井下石的好么?!
到时候传来传去,皇族和容家都受不了了,她不得成为一个牺牲品替死鬼。如果这都能觉得倍感荣幸,除非那人是真的很作死很作死。
还荣幸?!沈云锦现在已经在反省,是不是因为上上辈子作孽太多,所以才会遇上容澜和楚言之这么无耻的人。
她敛眉道:“世间事莫测,要想活的久,就要讲究个随心随缘随势。上京非我心愿;太子殿下也不是我的缘,如今这红颜祸水的名儿,我还能不担么?”
容澜当然懂她的意思,沉声道:“三小姐放心,如今你虽不能随心随缘,但只要你愿随了势,在下必保你无恙。”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没安全感,早在风月无边楼上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多番地试探,为自己争取各种各样的筹码,为的就是活下去。
他很欣赏她这种为了生存而竭尽全力的样子,也很乐意给她承诺。
沈云锦松了口气,道:“吴岳公主被绑案,五皇子已经完败,而你们却没有想趁胜追击,反而装不和。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是为了钓什么?”
容澜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说出了他们的计划。他脸上的惊讶丝毫没有掩饰住,反而是很夸张的表达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沈云锦微微挑眉,眸子里就带上了几分戏谑,“难不成你还和太子殿下还是真的要抢我?到时候来个冲冠一怒为红颜?”
“若是真的呢?”容澜嘴角又翘了几分,一贯风雨不惊的语气中,带出了几许蛊惑的意味。
沈云锦压下心中异样的瘙痒,装作不满地嘟囔:“怎么还没玩腻啊……”
“只要有人愿意陪玩,只怕这辈子都玩不腻。”容澜再接再厉,甚至倾身又靠近了沈云锦几分,呼吸都直接打在她的脸蛋上,直视着她的眼睛,“锦儿,若是真的,你是选我,还是选太子?”
“世子,这游戏你还真是百玩不厌啊,”沈云锦叹息了一声,心中暗想,有权有势的人怎么天天就想着这些事情,难道再没有其他更高一点的追求?顿了顿,她诚恳道,“若是真的,我一定谁也不选,等伤好之后,就选个良成吉日,携能带走的所有银钱,一溜烟滚回云梦山下的小村里,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早上起来了看看日出,傍晚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看倦鸟归林,岂不是逍遥自在,什么烦心事情都没有。也不用担心成为红颜祸水了一觉醒来就有掉脑袋的危险。任你们明争暗斗、勾心斗角、辗转难寐,又或者直接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终有一日,你们或成王,或败寇,皆与我无关。”
容澜倒是第一次见这么面色诚恳的胡说八道。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郁,“我与太子竟输给了地主家的痴儿?”
“这很奇怪吗?”沈云锦挑眉看他,“地主家,那必然是有钱的。傻儿子蠢,能娶到一个娘子,全家都得宠着我惯着我,当然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啊呀,那日子一想就觉得赛神仙。”说着,她一副痴心美滋滋的模样。
“地主家的银子必不如我和太子的多,若是我也愿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可愿选我?”容澜问道。
沈云锦摸了摸有点饿的肚子,撇嘴道:“这么假的假话,你也敢拿出来说?只怕在这深宫也好大宅也好,我能怎么样呢?可不是你想让我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毕竟,你和地主家的痴儿不同,而这宫中府中的人物,也不是普通的地主。”
容澜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就起身朝外间走去,边走边说:“既然说的是如果,那自然是随便说。”
没多久,他走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小碗。
沈云锦的视线瞬间被那小碗锁住,本来一脸期许的模样,却忽然换成了一种厌恶。
她吞了吞口水。“这么晚了,喝药不大好吧……”
容澜坐回去,将碗递到了云锦面前。她这才看清,其实是一碗清粥。
“不能多吃,你且垫垫肚子。”容澜温声道。
沈云锦顿时伸手。
可容澜却在她手指快要碰到勺子的时候忽然撤走:“先回答,到底选不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