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虽长于山野,却品性高洁,蕙质兰心,比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真实多了!”楚言之说着,视线就落在皇帝身后的容澜身上,“子宁,你来说,本宫说的是不是真的?!”
容澜一怔,仿佛没有想到楚言之竟然会问自己。
此时,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容澜的身上。
容澜略一斟酌,小心道:“三小姐心胸坦荡,又颇有远见,着实与一般女子不同。”
许皇后闻言,眼神掠过楚言之,落在容澜身上,眸光里就多了几许惆怅。“容世子素来超脱,可那女子却让世子都侧目,可见是真的不错。”
皇帝一怔,而后凉凉扫了皇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咆哮:说好的立场相同呢?
然而皇后没能接收到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是彻底地不站在皇帝那边了:“既然是好姑娘……”
“既然是好姑娘,也不一定非要配给瑾瑜,”楚聂冷冷道,“子宁也心仪这姑娘。太子妃做不了,做个容王妃也不算委屈她,更为皇后了了心愿。如此一举多得,岂不更好!”
“父皇!您怎么能这样呢!”楚言之当场就不乐意了。
“放肆!”楚聂神色一凛,淡淡的威压瞬间铺散开来,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僵了身子。
皇后赶紧打圆场:“瑾瑜,好好和你父皇说话,不许无礼!”
楚言之一副委屈的样子:“母后,天下人皆知我已向将军府下过聘,可父皇却非要指给容子宁,这……这不是让儿臣做天下人的笑柄么。更何况,君子不夺人所好,子宁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他说完,看了容澜一眼。
这次,容澜倒是回的利落:“感情但求个两情相悦,若是三小姐无意于我,我自不会纠缠。”
许淑敏一愣,有些惊讶道:“世子也是中意的?”
这次,容澜没有再回答。
可这沉默,却比回答更有利。
楚聂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就转过头来做儿子的工作。“瑾瑜,你与子宁那是一块儿长大的,这感情难道还比不得一个女人么?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分不清轻重缓急。”
楚言之油盐不进。“兄弟是兄弟,女人是女人。断没有因为兄弟喜欢,就让出女人的道理。世子若是与我公平竞争,我自无话说。可若是和父皇联手来逼我,我是不会妥协的!”
“逆子!”皇帝怒地不轻,“若是沈云锦嫁容子宁,朕现在就放人。若是你一再坚持。朕就砍了她!勾引皇子,又水性杨花,听说还生性残暴,哪一条都够她死好几回!”
楚言之愤怒道:“父皇,你……你这样有失公允!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聂冷笑:“你没有自知之明,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在,不算没得救。”
楚言之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幽幽道:“反正我得不到,那谁都别想得到了,父皇你砍吧。”
楚聂一愣,而后恼道:“你以为朕不敢嘛?”
容澜瞳孔微缩:“皇上!”
许淑敏的视线在几人之间转来转去,神色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眼看三人僵持,她终于出来打圆场:“皇上,谁都年轻气盛过,瑾瑜年纪小,不懂事。您现在纵使说破了嘴皮子,他不明白的照样不明白。您也年轻过,将心比心吧!”
皇帝脸色难看极了,“皇后,就连你也要和朕做对么?”
“臣妾不敢。”皇后柔声道,“只是,瑾瑜已然向大将军家下聘,若是圣上另指婚,打的却也不止皇儿一人的脸面,大将军恐怕就算面上不说,也会有怨言吧。这两个孩子既然都是想公平争一争的意思,可见那锦儿当是个好姑娘。不如就都各退一步,给三个孩子机会,也给几方大人空间。如此不是十全十美吗?”
皇后这自然是缓兵之计,为的就是造个台阶让这几人都好下台。
皇帝冷冷扫了一眼楚言之。
楚言之会意,赶紧跪下去:“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容澜也跟着跪下。
而后是皇后。
皇帝面子赚足了,终于退了一步。“那就依了皇后。”
楚言之赶紧和容澜一起谢恩。
就听楚聂又道:“别忙。瑾瑜你今日之事做的很过分,去太清阁罚跪十二个时辰,再抄十遍二十四孝。温习一下为人子女该做的事,该说的话!”
“儿臣遵旨。”
楚聂看着儿子冷笑了一下,而后视线落在了容澜身上:“子宁。你领朕口谕,去接沈家那丫头出狱吧。听说还有伤未愈,你好生照顾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楚言之哀嚎:“父皇,你偏心的太明显了!”
楚聂瞪他一眼,厉声道:“有你什么事,罚跪去!”说话间,眼底的嘲讽那是半点都不掩饰,赤裸裸,明晃晃地在脸上挂着:跟朕斗,你还嫩了好几十年。
楚言之被那眼神烫了一下,似乎要说点什么,皇后拉了拉他衣角,摇了摇头,并安抚一般地拍了拍他的手。
楚言之读出了皇后的意思:不要急,有母后。
容澜带着圣喻入刑部地牢的时候,沈云锦正与隔壁的姑娘聊得欢。
其实基本就是沈云锦在说,而隔壁的姑娘听的一脸懵。时不时叹一声“世上竟有这样的事?”、“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世上竟有这样的东西?”如此不胜枚举。
沈云锦的回答永远都是,笃定又认真的“没错”。
那姑娘心中觉得这沈三小姐是个疯子,可又忍不住想要听她继续说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以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点疯?整个人都特别地忧伤又矛盾。
当沈云锦指着门外的容澜道:“看,接我的人来啦!”
隔壁的姑娘也没空感慨容世子天人一般的风姿,也没空感慨,那天人风姿的世子竟屈尊降贵地一矮身进了牢房,而后丝毫不嫌弃地将和她异样臭烘烘的沈云锦直接抱起。
她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那些故事;又有些窃喜,窃喜这疯子终于要走了,这样自己以后就不用担心会被带疯了。
临走,沈云锦朝那姑娘招招手:“放心吧,我会救你出去哒!”
容澜有些无奈:“自身都难保了,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
沈云锦眨眨眼,一副全然不觉的样子:“你们会救我啊,我不需要自保,所以我有心思保她。啊……这姑娘好可怜的。杨敬之要强她,她不愿意,就被弄到这地牢里来了,然后……”
容澜极有耐心地听她喋喋不休,等她完全说完之后,容澜淡淡道:“地牢又不是杨敬之的。他要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女人,为什么放着后院不用,而要关到这完全看不到的地方来。还顺便落人口实呢?在刑部的地牢,关一个自己想抬回去的女人,也算以公谋私。谁若参一本,一告一个准。”
沈云锦愕然道:“这么说,她竟然是骗我的?天哪,枉我还以为交了个狱友。”
容澜低笑一声道:“在狱中还有心思交友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
“没办法,说话能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就能不那么疼嘛……”沈云锦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全然不是多痛苦的样子。
可容澜看着她如此,心却狠狠地抽了一下。
“让你久等了。”他低声道。
这声音不温润,不轻浅,有些闷闷的。但是却格外好听。
好听到一着耳,沈云锦就知道他是真诚的。真诚到让她心生温暖,倍感安然。
“嗯,也不算太久。”
从地牢出来后,还有挺长的一段小胡同要走。而且必然会路过刑部的大厅。
身边没人的时候,沈云锦还在他怀里窝地挺心安理得的。
可渐渐地人多了,沈云锦就不好意思起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也能走,腿又没伤。”
“可你说疼。”容澜完全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走路的又不是上半身。”沈云锦道。
容澜目不斜视:“但让我抱着你脚不沾地地回马车,是圣上答应放你的条件。”
沈云锦一脸见鬼的表情:“皇上那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提这么奇怪的要求!”
容澜但笑不语。
御书房里。皇帝听到高方向他转述容澜和沈云锦之间的这段对话的时候,也惹不住莞尔。“倒也的确是个挺有趣的小姑娘,改日她好了,朕也见一见。”
高方在一边嘿嘿赔笑:“着实是个顾盼生辉的小姑娘。不过,这容世子这么闷的人,竟然也会假传圣旨,倒是叫老奴大开眼界啦。”
“什么假传圣旨。你这老东西真不会说话,那叫情趣!”皇帝反驳。
“对对对,老奴糊涂了,糊涂啦。呵呵呵……”高方笑着附和。
而另一方面,楚言之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太清阁内可遭了秧。能砸的都被这张扬跋扈的太子殿下砸了个遍。
皇后闻言,先是压下了这消息,而后又匆匆赶去太清阁,打算先劝一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