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妈妈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老太君都已经气成了那样,她若是不能将人带回去,怕自己也没什么好下场。更何况老太太是吩咐过的,若是齐氏不肯回去,就是绑也要将人绑回去。
她连粗使婆子和家丁都带来了。只不过没敢全都带上山来。
她不过是个下人,难道真能冲撞世子和世子夫人?现在老太君这么吩咐的不假。万一她反悔了呢?就算不反悔,万一老太君也无法善后呢,到时候还不是要抓她个恶仆欺主?
越想越是觉得难做,姚妈妈无法,也不敢在白希云面前强横了,双膝一软,跪下磕头道:“求世子爷可怜老奴。”
白希云依旧端坐首位上,修长手指轻叩桌面,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姚妈妈额头贴着地,撅着敦实臃肿的身子,那样子倒透出几分可怜。
齐妙看的皱眉,却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规矩,人份尊卑,生来就不是平等的。仔细想想,哪里又不是这样呢?
姚妈妈见求白希云不成,就转向齐妙磕了两个头:“求世子夫人可怜老奴。今日使老太君寿辰,您与世子爷好歹也是老太君的孙子和孙媳妇,老太君要您二位回去祝寿原本就没错的,三请四催的不见人回去,传开来对您和世子也不好啊,再者说毕竟都是一家人,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要相处过日子呢。老奴也不敢说求您可怜老奴,别让老太君罚老奴的话,就只求您看在孝道的份儿上,回去一趟吧。”说罢了又磕头。
姚妈妈说的动情在理,齐妙心内就有了一些动容。
她自己是不在乎是否开罪老太君的,可是她在乎白希云。如今他才刚得了皇帝的一些赏识,万一传开什么对他不妥的传言可怎么好?她还希望帮他医好身子后看着他去施展抱负呢,否则那么聪明的头脑岂非可惜了。
齐妙沉思时,白希云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她。见她没心若蹙,似动了恻隐之心,不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一直不说话,由着姚妈妈将话说完,就是想看看齐妙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预料之中的,她依旧如前世一样的心软善良。
“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来蛊惑你主子,她心慈面软的一个人,最易动恻隐之心的。你以孝道和我的名声来做要挟让她回去,难道你不知道旁人会怎么对她?”
姚妈妈心里叫苦,好一个世子爷,竟猴儿一样精!他想的倒是全面!将她藏着掖着的事儿都给戳破了。
齐妙也回过味儿来。老太君吩咐姚妈妈来,保不齐还要怎么对付她呢。毕竟也是她将老太君的宝贝儿子给扎的不能人道了。
白希云道:“你起来吧,回去给你主子带个话,她要有本事就弄死我,弄死了我,我自然也帮不上我媳妇的忙了。要是没那个本事,趁早别打妙儿的歪心思,我是个不讲理又护犊的人,我的妻子自然有我来保护,旁人若想动她一根头发丝,也要掂量掂量腔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结实!”
姚妈妈被吓的面色一凝,焦急的道:“世子爷,老太君是您的亲祖母,又怎么会对孙媳妇如何呢,您想的太多了。”
“你打量我是好忽悠的?”白希云挑眉,看姚妈妈的眼神充满怜悯,想是看个将死之人。
姚妈妈唬的面上一变,连忙叩头:“世子爷息怒,您真是误会老奴了。老奴纵然又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轻视您啊。”
“那就回去告诉老太君吧,她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叫她关好自己儿子,少动旁人的歪心思,就算是有什么她看来不平的事,其实她也心知肚明,祸根在他儿子身上。”
一口一个“她儿子”,足见白希云心目中,已经将觊觎儿媳的白永春划入了陌生人的行列,他虽然是他爹,但是他在他心里连算个陌生人都奢侈。
姚妈妈再不敢多辩,忙行了礼退下,才刚走了两步,却听白希云道:“等等。玉莲,你拿上桌上的礼随着姚妈妈去一趟,将礼亲自交给老太君手上,就说我与夫人祝她万福万寿。其余的你看着回话就是,将东西撂下就回来,别耽搁了,这里还要你伺候,知道了吗?”
“婢子知道。”玉莲行礼,就去取了齐妙事先预备好的一套翡翠的头面。
姚妈妈心里终于略微踏实了一些,人没回去,好歹有东西啊,而且这一次有这个玉莲回话,好歹老太君不会拉扯上她的。
到了廊下抹了把汗,瞧见婢女们看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招人厌烦的鼠虫一样,玉莲还与其他几个“沆瀣一气 ”的用白眼球看她。姚妈妈未免觉得心塞,低着头快步去了,玉莲则紧随其后。
姚妈妈出去后,齐妙坐在了白希云身旁:“阿昭,还是你对付这些人有法子,与你一比我就太傻了。”
“你不是傻,瞧着你在皇上和二皇子面前依旧能端庄温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很,你又如何会是傻?你只是太过善良天真。”
齐妙苦笑。她偶尔冒出来的妇人之仁,可不就是圣母白莲花么。
亲眼目睹过一个年轻的生命可以被人用棍子一下下活活打死,将肉都捶烂的过程,她其实已经明白,生在这个年代,最存不得的就是妇人之仁,因为每一次的争斗都是只有生死,没有成败。
见她垂眸,似有些沮丧,白希云禁不住拉了她置于腿上,搂着她的腰颠了颠:“在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没想什么,只是想改变自己,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哪有?”
“现在还不算有,但是往后很难说了。万一我忽然之间冒傻气,不留神托你的后腿怎么办?我想帮你,不想成为负担。”
她嘟着的嫣唇着实太诱人,白希云望着她粉嫩的脸颊细腻的脖颈,终究是忍不住在她唇边窃了个吻。
“哪里会是负担,你是我的动力,有你我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心里想的是算了,罢了,再也不想纠结了。这女人是他的,不想在放开了,就算他留着她的完璧之身给她找个男人,那男人要不能对她真心,只看是否完璧又有何用?
而且,他或许真的不够伟大。
唇上的触感出奇的好。她的馨香又在弊端充盈着,白希云忍不住沿着她香腮落吻一路到脖颈,随后轻咬了下她戴了红宝石耳钉的耳垂。
舌尖卷过,带来她一阵战粟。
原本觉得自己躲避的动作很大,却不成想在白希云看来,她娇软的挪动一下只会更加撩火罢了。
白希云忍耐了半晌才压下了那股子邪火,他想等自己体力在好一些,反正也是他的人,每天都能见到亲到已经很幸福了,他也不急。
二人正当甜蜜之时,侯府里总算有没下帖子去请也主动来道贺的宾客了。
苗氏带着齐婥带了厚礼,将礼单交给唱礼之人,就一同随婢女往戏台子方向去。
看着侯府雕龙画栋的以及精致的布置摆设,齐婥心内一阵气闷。这些原本就都该是她的才对!可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
齐婥今日穿的使一身浅紫色的百蝶穿花束腰襦裙。她虽然面上只算清秀的小家碧玉,可身材随了生母苗氏,是十分惹火的。加之苗氏有意培养,她自小饱读诗书,行走礼仪都是有宫内退下来的老嬷嬷做西宾专门教的。
苗氏虽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身上的暗金色褙子又显得十分良家妇女。母女二人走在一处,只让人觉得这一定是某文官的家眷。哪里能联想到孔武有力的齐勇?
仆婢引着二人进了院子里,在下头的男宾们远处瞧见二人,便有一些风流成性的潇洒公子笑着问白希暮:“那个秀致端庄的闺秀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子墨,那是你家亲戚吗?”
白希暮抬眸,随即笑着道:“那是我二哥的姨姐。”
“哦?”一听是齐将军的爱女,男子们就都有些好奇了。齐将军的女儿嫁的都很有艺术,嫡长女嫁给梅翰林家的傻儿子,嫡幺女嫁给安陆侯家即将蹬腿儿的世子。没见闺女嫁的多幸福,却见齐将军的前途平顺不少。
这样一个人,也真是众多奇葩之中闪耀的一朵。
“据说齐二姑娘天姿国色,才华横溢,有第一才女之称,只可惜咱们无缘得见。”有人扼腕摇头。
那方齐婥已经随着苗氏靠近楼前,端庄的垂眸上了台阶儿。低垂头时,一双没有被面纱遮住的美目一轮,在楼下一种男子身上转了一周,看到了白希暮。
那着实是个一表人才的少年。年龄也相当。若非这一家的公爹太不靠谱,她真的要考虑一下嫁过来,这样也方便夺回本该属于她的富贵。
到了楼上,给老太君行了礼说过吉祥拜寿词,苗氏就以亲戚的身份挨着老太君不远处坐下了。而齐婥坐在了少女们中间。
白希澜和白希汐早就好奇这个原本会嫁给他们二哥的才女,这会子不免拉着多说了几句。
齐婥温婉进退有度,很快就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就在这时,姚妈妈与玉莲两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