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废了全身力气,好容易追上了齐婥。在巷子口无人指出拉扯着齐婥的袖子,因身旁再无旁人,她也不再压抑着脾气,怒声呵斥道:“婥姐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娘何曾在乎过我要什么,要做什么?我今日倒是想问问,你想做什么!那老色|魔的眼珠子都快挂在我身上了,你难道不知道,你没发现?你是我娘啊!我还未曾许婚事,你怎么能想个妓|院老鸨子一样拉皮条,你这样做……”
齐婥质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苗氏一巴掌打在脸颊上。
直将人打的偏过头去。
齐婥如樱的唇角渗出血丝,白皙的面庞上迅速有红肿的指痕浮现。
苗氏的手上热辣辣的,却尤不觉解恨,点指着齐婥,压低嗓音骂道:“不孝女,你是要害死我吗!”
齐婥泪水滑落,捂着脸呆愣的看着苗氏。
苗氏也委屈的落了泪:“你只想着你自己,你却不能为我想想?我被你爹休了,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我无家可归,好容易有了个容身之处,能供给我一如既往的富贵生活,不用抛头露面,不用风餐露宿,穿金戴银,骄婢侈痛的围着,安陆侯就是我现在的依靠,你说话却不知收敛,却还敢这样大声,你是不是希望我露宿街头你才满意?你自己有家,有爹,有去处,你再不济也依旧还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就不能为你娘好好想一想!”
齐婥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就连哽咽都忘了。
原来这就是她母亲的想法。
这个自私的人,只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性福着想,根本就没有想过她的幸福在哪里。
在苗氏的眼里,是不是只要有好吃,有好穿,有男人,这样的日子就是幸福了?
也是,从前她不是早就知道了苗氏是如何想的吗,当时就已经了解了,为什么现在还会觉得难过,会觉得失望。
这个女人,她对韩氏,留下的齐好和齐妙狠毒,对自己的孩子也照样狠毒,这个女人自私到了极点,就算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自私自利的一个女人。
她竟然还傻乎乎的,傻到觉得苗氏一定会给自己撑腰,还要凑上来。
大雪簌簌飘落,冰冷的空气将齐婥的泪水冻的凉凉的,,就好像她流出来的不是温热的眼泪,而是冰。
既然父母都那样对她,她又何必继续傻下去?她又为何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
齐婥的心,在这一刻冷掉了。
“母亲说的是。”齐婥的声音平静,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愤怒。
原来在声有事发生时,愤怒和委屈的产生是因为自己觉得有人会疼惜和安慰。
怪不得齐好和齐妙以前那样处事不惊。因为他们两个比自己更早的参透了这一点。那时候他们俩就是没人疼惜,没人在乎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现在轮到她了吗?
齐婥的所有想法,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苗氏并没有发现齐婥的情况有任何不同,见她先服软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一些,道:“你跟我回去,给安陆侯赔个不是,你瞧瞧你才刚在人家面前表现的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一起吃一顿饭而已,再说我也没有说让你跟着我们两个一起吃,单独给你端饭去隔壁梢间难道就不行?你这丫头怎么就是死心眼子,脑袋瓜子都不会转弯吗?”
齐婥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娘又没有说。”
“难道还怪我?”苗氏冷哼。
齐婥心里冷笑,面上依旧是那不动声色的样子,道:“我也是今日心情不好,毕竟广恩伯的那件事,父亲那么决定,我觉得着实是伤了心。所以才会被气的头脑发热,跟娘这里使性子。”
苗氏的气消了大半,心里也不满齐大勇的做法,对女儿就有了几分心疼。
“好了,这件事咱们回头慢慢在去想办法。现在你先随着我回去吧。”苗氏挽着齐婥的手臂。
齐婥心里却冷笑:难道你就不怕那个老色|狼看上我,就不想要你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但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苗氏也并不是一个多聪慧的女人,眼睛也只能看到自己脚下那两步远而已。
齐婥安静的回去,给白永春行了礼,赔笑赔不是:“侯爷息怒,才刚是因为和我娘闹别扭,稍后一定亲自为侯爷斟酒赔罪。”
白永春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道:“没事的,都是自家人。”
什么自家人,这个不要脸的老王八!
齐婥心里将白永春家中所有祖辈都挨个儿问候了一遍,面上却能够摆出端庄的笑容来,陪着白永春说了几句话,就借口去厨下帮忙,到了隔壁屋的梢间小坐。
待到用饭时,也是过来敬了杯酒就退了下去。
绕是如此,白永春也觉得十分的满意,对她也没有气了,就连苗氏,也觉得齐婥懂事的很,自己的女儿到底知道心疼娘。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在梢间的齐婥,将桌上的白馒头用筷子戳成了蜂窝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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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兰围场的行宫之中。
齐妙三皇子诊过了双手的脉象,便笑着道:“三殿下年少,又擅长武技,身体底子自然不是寻常分可以比拟的,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是乐观。”
一旁的曲太医和胡太医二人也都十分满意,捋顺着胡须对皇帝点头。
万贵妃和吴妃也都面带喜色。
吴妃更是双手合十,冲着天空拜了好几拜,口中振振有词的:“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皇帝听的好笑。暗想妇道人家就是这么没眼力劲儿。这会子谢菩萨做什么,应该谢的是齐妙啊!若不是齐妙的急救,三皇子说不定当场就死了。若不是齐妙会用什么输血之法,现在三皇子能这么精神的等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人吗?若不是齐妙无私的贡献出香凝丸,三皇子能这么快就退烧吗?人家师父医仙一共才给了五颗的药,齐妙都慷慨的拿出来给三皇子用了。
皇帝觉得这次三皇子能活下来都是意外之喜。本朝有多少人,伤筋动骨之后伤口处毒素发作,多少人丢了性命?如今人却不但保住了命,身体状态也平稳下来了。
皇帝笑着道:“天赐的身体好转,此番齐氏功不可没。”
“皇上谬赞了,臣妇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三殿下能够退热,才是保得住性命的关键,胡太医和曲太医的良方和昼夜照料都功不可没。”齐妙低垂着头,将功劳推给两位太医。
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若是随便乱领功劳,少不得要招人妒忌,到时情况可能会更复杂,原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了,若是再不懂给人分一杯羹,将来被人陷害怎么挤兑死都不知道。
皇帝见齐妙并不居功自傲,依旧是平日那谦恭温顺的模样,心内对她的评价便更高了。
既然齐妙乐意将功劳分给他人,三皇子如今又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皇帝自然也乐得宽容一些。
至于说什么没有治好三皇子的腿就要人命,那不过是气头上说的气话罢了。这事要怪也得怪害的三皇子至此的人,要惩治背后陷害的凶手才是,也不该惩治太医。
皇帝便笑着夸赞感谢了曲太医和胡太医二人。
三皇子没有了生命危险,皇帝的行围之旅却要结束了。
“如今情况,再狩猎也不合适,不如择日启程回京吧。天气寒冷了,京都这会儿也该下雪了。也不知老百姓是否穿暖吃饱。朕如今也无心在外头流连了。天佑,你去安排吧。”
“是,儿臣遵旨。”二皇子行礼应是。
吴妃却是有些担心。
毕竟三皇子的腿如今是这样。若是贸然搬动,还不知道会不会让病情严重。
可她位分不高,又不如万贵妃那般得盛|宠|,自然不好开口。
倒是万贵妃先犹豫着道:“皇上,不如在修整两日在启程吧。等天赐的情况完全稳定了,太医觉得可以了在走不迟。”
吴妃闻言骤然回头看向万贵妃。
万贵妃只是对着吴妃微微一笑。
皇帝颔首,觉得万贵妃考虑的十分周到,笑道:“就依着你说的。让太医好生诊断着,确定无恙了咱们在启程不迟。”
“是。”万贵妃微笑。
众人便离开屋内,去商量回城事宜。
待到人都走后,齐妙和两位太医看着三皇子昏昏入睡,曲太医才笑着对齐妙道:“原本就猜测白夫人师从高人,如今却得知夫人乃是医仙的高徒,也难怪你会知道那验血输血的办法,还知道手术和接骨之法。”
齐妙心里咯噔一跳:“曲太医太客气了,你听说过医仙?”
“老夫孤陋寡闻,在此之前并未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见识了白夫人的厉害之后,老夫人就相信了,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胡太医心里着实是很吃味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齐妙适时的拿出了那位神医配置的药丸,说不定三皇子这会子会因为伤口发炎而死,他们这些治负责治病的都得去陪葬,难道还能安安稳稳的或者回到京都见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