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钧焱笑道:“后窗那抓的,这人也算是聪明,蹲在窗跟下头听壁角,因这个时间也没有人往后窗去,而且那一处还紧挨着一颗粗壮大树,正好将他身形隐在粗壮树干后头。若不是有二哥提醒,我也想不起走到近处去仔细看看,更不要说发现他了。”
白希云颔首,一手摩挲着白瓷茶碗,悠闲的望着被管钧焱丢在地上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那人身材壮硕,生的身高马大,虽狼狈的被绑成了个粽子,可怎么瞧都觉得是个硬骨头,不太像府中的下人。
白希云道:“你将他口中的布拿下来,我有话问他。”
“好。”管钧焱依言照做,随即便站到了白希云身畔,想保护白希云,自然离他近一些更加方便。
白希云对管钧焱感激一笑,随即便与那人说:“我若是问你是谁派来的,你大约不会说吧。”
那汉子垂眸不语。
管钧焱便想上前去,却被白希云拦住了。
“二哥?”
“你想做什么?想动手吗?”
“二哥,这人没事闲着在你院子里偷听,管他是谁的,先收拾他一顿才是要紧。”
“别冲动。”白希云转而道:“这人身形魁梧结实,却不是虚胖, 瞧着就不像是寻常的护院,应当是个练家子吧。”
管钧焱仔细看那人,随即颔首道:“的确如此。二哥看人的眼光不差。”
白希云又道:“这样练家子,虽我不当家,但记忆之中却不记得侯府也有这等出色的人物,若说家丁护院之中有这等人物,那侯府想来也不会败落至此了。我看安陆侯不管家,侯夫人管家之时,因天下太平大势,也不大在乎这些。”
“所以依着二哥的意思,这人应当是府外来的?”
“嗯。必是府外来的人,但又必与府中之人纠葛。”
管钧焱少见白希云说这样多的话,也觉得他分析利弊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极为有生气,比从前那带死不活似的要强上许多,所以也不插言,问道:“二哥为何这样分析?”
白希云挑眉看他,笑道:“你是故意考我?很简单,他若不受人指使,又不认识我,做什么来我这里偷听?若无府中人指点位置,又为何这么巧,赶上三少爷来套我的话时恰好就在?只不知他这样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汉子低垂着头,将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仿佛生怕自己会吐出半个字似的。
白希云微眯着眼望着他道:“这位壮士无需紧张,可是被我说中了?那么我再想想,你莫不是齐将军派来的?无缘无故的,我的岳父大人安排人来做什么呢?”
那人浑身绷的更加紧了。
白希云也瞧得出变化,笑道:“罢了,你既是岳父的人,我也不难为你。”
“我,世子为何偏说我是齐将军的人。”
“你不是?那我只好送你去官府了。”
那汉子沉默了,仿佛正在天人交战。
白希云便慢条斯理的吃茶。
许久那人才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我是将军的人。”
“哦。”白希云随意的应了一声,回头对管钧焱道:“三弟,要劳烦你一趟。”
管钧焱身上的暴力因子在发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白希云只要动动嘴皮子,他就能将这人挫骨扬灰。
那汉子骇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可白希云却道:“能否劳烦三弟帮忙,稍后将这人送去将军府。”
“啊?”管钧焱愕然:“这样的人,二哥就算不想自己对他用刑,至少将人送去官吧,怎么要饶了他呢?”
“我几时说饶了他了?”
白希云惊讶的看着管钧焱。
管钧焱道:“二哥不罚他就将他送走,还不叫饶了他?”
白希云摇摇头,只道:“你以为他回到将军府就是幸运的了?”
呃……
管钧焱看着那汉子唬的脸色煞白,一下就理解了。
这种人办事不利被抓了回去,把主子也够抖了出来,会有好结果才怪。
“可是想问的,二哥还没问出来。”
“会有人来告诉我的。”白希云笑着道:“我有些乏累了,此番的事情就劳烦三弟了。”
“二放心便是,这里事交给小弟。我再等盏茶功夫再出去?”
白希云在管钧焱耳畔道:“稍后你看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来打探,你在出去。”
“明白了,二哥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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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商量之际,张氏那正拧着眉盯着窗台上一盆玉石盆景发呆,也不知这件事成不成。那齐将军府上忽然来了人悄悄地交涉,说是齐将军想知道齐妙到底做了什么,侯府中到底又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才有这样一遭事。她去找了白希暮,让白希暮去问问白希云,尽量套话出来。其余的不必理会,自会有将军府的人去探听。
可是探听那人做的到底靠谱不靠谱啊。那白希云身边可是有个二皇子给的侍卫在的。若是弄个不好,说不得就将事情给揭开了。
她派人去探听的,到现在也没给她个准消息。
“夫人,侯爷那又闹了……”
小丫头在门前回话,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张氏怒吼着打断了。
“闹了就不要理会,要不就去告诉老太君,看看做娘的怎么决定,与我说什么?难道我是他妈!?”
张氏怒冲冲望向小丫头,暴怒之下涨红的脸色极为瘆人,仿佛下一刻就能露出吃人的獠牙一般。
小丫头吓险些哭出来,哽咽一声就匆匆逃离。
张氏却觉得怒气难平。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嫁了个这样的人家,丈夫不靠谱,害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害得她失去了亲生儿子,还要被万家那样压制,原本就已经够憋闷的生活了,自己丈夫偏偏继续不争气,如今还成了残废,不知道官职是否保得住。
这些全部加起来,恨的张氏想咬人。
她又叫了人来一叠声的催着:“……悄悄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是有动静还是没动静,再来回我。”
张氏抓狂之时,白希暮也十分不好过。
院子里徘徊多时,却不想回屋里去。
吴柳见白希暮如此,不免担忧的劝说:“三少爷不必往心里去,依着小的看,世子爷也未必就是瞧出什么,怕也是诈您呢,谁能想得到咱们会安排人去窃听?”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人到现在也没来回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也没什么的,那人本就不是您的人,许没有来找您直接回去了也未可知,您就只管在此处焦急也不是个办法,事情已经这样儿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白希暮听的很是烦躁。
顺其自然?说的轻巧,自然而然发生的事也未必合心意好么!
可是现在他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白希暮焦急不已,抓耳挠腮的道:“若是真的被人抓了去恐怕就不好了。”
吴柳见白希暮如此,心下也着实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如今整个侯府里都是乱作一团,好像除了默不作声当做不存在的长房之外,就没有一处安宁的。
老太君病了,侯爷又闹的那个样子,怎么看其中都透着一股子蹊跷。
其实从他的角度,他着实是不赞成这些人这样闹腾的,不论是大少爷,世子还是三少爷,不都是白家的人吗?一家子的人,为何偏要争出个谁高谁低,比出个远近亲疏来?
就有这样争夺比较的功夫,还让不怎么想想将侯府发扬光大才是正经的。
他这个做下人的冷眼瞧着,都只看主子们不事生产坐吃老本,难道主子们看不出来?
原本以为跟着白希暮是跟了明白主子,谁知道遇上事了白希暮也一样会慌神,且还不是轻微的慌,而是慌乱到能够失去判断。
一时间,吴柳不得不为自己的的命运叹息。做主子的到这个程度,他做下人的又该如何是好?
总不好主子做不来的事他私自代替去做吧?那样逾越规矩,被主子逮住了还是一顿好训解释不清。
罢了,只认命便是了。
其实他很想说,早知道现在焦急成了这样,当初早做什么去了,怎么夫人说起这件事时候不知道阻拦呢。
但是这种话又哪里是他一个下人说的?
“三少爷不要焦急,”斟酌片刻,吴柳 又道:“要是您不嫌弃,小人去给您打探一番便是了。您这里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无论如何,等小人回来再说。”
“好,你快去吧。仔细一些,不要叫人给发现了。”
“是,小人知道,一定会仔细的。”
吴柳行了礼,先是扶着白希暮进屋去:“少爷先安下心来吃茶休息片刻,您放心,小人办事自会仔细的。”
白希暮点头,他自然是知道吴柳聪明踏实,这会子感慨道:“亏得身边还有个你。你放心,将来少爷不会亏待你的。”
吴柳心下很是喜欢,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就只笑着道:“能给少爷办事是小人的福分,小人这就去了。”
吴柳行了礼,就急忙出门,一路避开了人直去了沁园的外头。
虽到了近处,却不敢露头,更不敢打探,只蹲了个角落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