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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紫鸟满楼

“月映旧亭台,离人泣血哀。一山风雨落,满目故人来。暗暗生幽恨,凄凄上雪腮。几行情泪热,别怨苦成灾!”梅临霜长歌当哭,摇曳在冰冷的月光下,低缓的声音里带着痛彻骨髓的悲凉,令听者为之动容,使闻者为之心伤。

“二姐!”梅临雪擦干脸上的泪痕,止不住一声悲呼,几步快跑到她的身边,解下青色的披风,裹在自己姐姐的身上,抱着她放声痛哭道:“我求求你了,你醒醒好吗!徐大哥他不爱你,他爱的是宋姑娘!你这样为他,值得吗?”

“值得!只要是他,就值得!”梅临霜一把推开她,脸上的表情狂乱而执着。她圆睁着迷惘的双眼,默然望着清冷的夜空,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又好像在凭吊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一声哀叹,瘫倒在了墨梅堆积的广场上。

“三妹,我好恨!”眼见梅临雪蹲下身来,默默坐到了自己身边,梅临霜纵身与她抱在一起,拍打着她的后背,哽咽着喉咙,失声痛哭道:“我好恨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也好恨爹和大哥不管他,更恨自己没能耐,救不了他!”

“放心,徐慎死不了,我有办法救他!”沐浴着幽冷的月光,韩铁木缓步走来,简短的话语固然冷漠,却充满了自信。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梅临霜的眼睛一下放出光来,她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对于眼前这位爱情大过天的梅家二少主,韩铁木没有丝毫的好感。他淡淡地回答一句后,就转而望着梅临雪,礼貌地询问她道:“临雪,你们梅家的地图和账册放在哪里?方便让我看吗?有些东西,我想要先确认一下!”

“地图就在墨梅楼,我们比比看谁先到!”眼见韩铁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梅临雪不由得十分高兴,她闪动双眸,一下拉起梅临霜,转眼就飞进了墨梅楼。韩铁木却是意兴阑珊,所有的比赛,只要没有赌注,他就不会有任何兴趣。

“咦,你怎么这么慢!”望着慢悠悠飘进来的韩铁木,梅临雪不禁抱怨一声,领着他四处搜寻,最后终于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几张积满灰尘的旧地图,韩铁木马上拿着地图跑到长大的木桌前,把它们全数展开,仔细研究了起来。

“唉,真是奇怪,我们家那些崭新的地图,都不见了!”梅临雪扶着姐姐慢慢坐下,不解地轻声叹息道。梅临霜却一点也不奇怪,她不禁冷笑一声道:“还用想,肯定是大哥拿走了,估计这会儿正和爹商量,卖哪一块地还债好呢!”

“唉,其实也怪不了大哥!乌衣繁华,终究冷落;王谢鼎盛,难逃衰微。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塌了楼,这世上的事,不过如此而已!”梅临霜幽幽的叹息声中,隐隐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哀,梅临雪被她感染,也不由得伤心起来。

“事在人为,世上的事,不一定就是如此!就好像徐慎,大家都认为他活不了,其实不然!”韩铁木反感这种论调,一边审视地图,一边信口驳斥道。梅临霜却也并不介意,对她来说,只要能救徐慎,她就可以忍受任何的羞辱。

“临雪,现在能带我去看你们家的账册吗?”不知过了多久,韩铁木终于一面收拾桌上的地图,一面抬头询问梅临雪道。他知道,这样的询问肯定会让她为难,因为无论哪个家族,账册都属于顶级机密,绝不可能让人随便翻看。

“啰嚤罕嘛呢!”梅临雪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幻化出满楼的紫色光鸟,喷吐着浓烈的雾气,拍打着翅膀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便把墨梅楼变成了烟雾缭绕的世界。紫色的浓雾散发着醉人的甜香,很快就熏得韩铁木沉沉欲睡。

朦胧之中,韩铁木仿佛看到一条巨大的紫蟒,无声地溜了过来,张开紫盆大口,一口就把自己吞了进去。他本能地祭出寒鸦映水,一下就在紫蟒的身上打出了一个大洞。梅临霜连忙飞身赶到,一掌下去,正好砍在了他的后颈上。

“寒鸦映水?原来你是影泽龙家的弟子!”梅临霜讶异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韩铁木就这样倒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苏醒过来。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却骇然发现,同样一座墨梅楼,却已完全改变了模样。

“墨梅楼,二阶空间!我厉害吧?”梅临雪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笑吟吟地望着他,一脸的骄傲与自豪。韩铁木环顾四周,只见墨梅楼里,那一排排熟悉的书架早已消失不见,除了东北的一角,到处都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二阶空间?”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韩铁木咀嚼着这个全新的名词,虽然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理解梅临雪的意思,却也大概明白,现在他所置身的这处空间,虽则和先前的全然不同,却也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是长见识,临雪,你太厉害了!”韩铁木由衷的赞叹,令得梅临雪高兴不已。她嫣然一笑,拉着他往东北角走去,却又时不时地停下来,介绍各种新奇的法宝。梅临霜情急之下,只得强拽着她,直接走到了摆满账册的东北角。

“我需要总账,还有各地的分账,都只要最后的数字,不要中间的过程,能帮我找到吗?”望着眼前一架连一架的账册,韩铁木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无奈地一句话问出来,本不抱任何希望,却十分幸运地看见梅临霜点了点头。

“要是户籍册也在这里,麻烦也一起找出来吧,我同样只要各地最后的数字。”眼见梅临霜答应得如此干脆,韩铁木猜想她很可能掌管过这方面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干脆进一步提出了要求,果然梅临霜也十分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三妹,你就在这里打会儿盹吧,我看你也累了!”兴奋过后的梅临雪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她不断地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梅临霜看在眼里,扶着她躺在长长的红木桌上,解下披风给她盖上后,这才转身走到了书架前。

“这是户籍册,你要看的数字,都已经用朱砂标记出来了。”梅临霜很快抱着一大堆户籍册,放到了韩铁木面前。她见他一脸诧异地望着她,止不住凄然笑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会想得到要查这些东西,徐大哥早就想到了!”

“所以你要的东西,其实我早就整理好了,不只是户籍册,账册也一样。”梅临霜转身又抱来一堆账册,放在了韩铁木的面前。她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和徐大哥到底在怀疑什么?为什么都要看这些东西!”

“你徐大哥没有告诉你吗?如果他不肯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说?”梅临霜的标注极大地方便了韩铁木的审阅,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她显然是一把好手。他放下手里的户籍册,赞赏地望了她一眼,却也一口就把她堵了回去。

“你也睡吧,我看完了,自然会叫你们!”韩铁木重新拿过一本户籍册,快速地浏览起来,一连看过了好几本后,才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淡淡地对梅临霜说道。说完这句后,他便再也懒得理会她,只管一个劲地看起户籍册来。

梅临霜却并不打算睡觉,徐慎仍然命悬一线,前途吉凶未卜,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能安然入睡呢?然而心力交瘁的她,毕竟不是铁打的身板,终究还是抵不过汹涌袭来的睡意,不知不觉间,就趴在木桌上,酣然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韩铁木终于看完了最后一本账册,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却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然而他却不禁有些犹疑起来。梅家三兄妹,都不是无能之辈,她们的老爹,更是精明强干,自己真的能看穿困扰梅家多年的症结吗?

妖族七大世家,卧虎藏龙,能人辈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看出这里面的问题?还是早就看出来了,却不敢或不愿说出来!韩铁木不禁想到了徐慎,至少他应该明白才对,但他显然也没有说出来,看来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不管了!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说不定立个大功,就能让明姝过上好日子了!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几步走到梅临雪旁边,轻轻拍醒她后,正想再去叫醒梅临霜,却发现她已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临雪,带我去找你爹!”梅临雪挣扎着站起身来,忍不住张开双手,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她听着韩铁木催促的声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大声抱怨道:“你这家伙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爹这会儿正在被窝里暖和着呢!”

“我们都没睡,爹怎么会睡得着!估摸着这会儿,正和大哥在梅园开总管会议,商量应付的办法呢!”梅临霜扶着妹妹跳下红木桌,一面替她整理衣服,顺好凌乱的头发,一面柔声劝慰道:“行了,别耍小性子了,赶快回去吧!”

“啰嚤罕嘛呢,解!”梅临雪无奈地召唤出紫蟒,拉着韩铁木跳进紫盆大口,转眼就回到了墨梅楼中。望着满楼的紫鸟,韩铁木这里正感叹不已,梅临霜却已翩然闪现,拖着他和梅临雪,骤然启动,风驰电掣一般冲梅园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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