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二人到了王家,却见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纷纷议论着什么。
仔细看看,可以发现这些人都是王家附近的居民。毛虎见此皱起眉,现在还未找到食尸灵,这么多人就挤在这里,万一再出了人命,谁能负责?
他拨开眼前的人,脸色十分不好,低喝到“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逝者需要清净么?”众人见他身着道袍,脸色阴沉,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毛虎走进灵堂,一路这些人纷纷避让,唯恐触了这位道士的霉头。
十三跟在他身后,在有人询问时,便举起手中的东西示意,那些人就不再问了。
王永义见二人来了,急忙上前,毛虎问道:“发生什么了?”
王永义脸色发白,他看了眼外面那些人,低声说道:“进里边说话吧。”
三人一起进了隔间,王永义犹豫了一下,才说“将老板,你先回避一下吧,不然一会儿会吓着你。毛大师,你来看。”
我靠我给的名片没看吧?十三暗暗的想着。
然后王永义双手颤抖地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毛虎和十三二人俱是瞳孔一缩,原来,尸体的头竟然不见了。
王永义双眼通红地解释道“昨夜我妹妹在这里守灵,说忽然刮来一阵怪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早上醒来……父亲的头就不见了……”
王永义的妹妹又恐惧又伤心内疚地昏了过去,被人扶到房间去了,现在王永义的妻子在照顾她。在这个小地方,人死后,尸体不全绝对是个大忌。
人们普遍认为,一个人死了,如果尸体不完整,绝对是因为他她生前作恶太多,才导致死后也不能体面的去阴间。
早上,王永义的妹妹发现尸体的惨状,吓得尖叫了一声,结果有两个人趁乱来看热闹,这两人是附近有名的长舌妇,一离开王家就把王老爷子头不见了的事告诉了其他人,才引来这么多人围观。
王永义祈求的看着毛虎,说“毛大师,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不能让我父亲死后还要受屈辱!”
事情变成这样了,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心里如何能好过。
毛虎同意了,让王永义和他一起出去,临走前看了十三一眼,十三会意的点点头。
将一张符纸贴在尸体缺少头颅的脖颈上,十三蹲下身仔细检查昨夜布下的阵法,却见红绳已经被剪断,束灵符也被撕毁了,阵法显然已经失败了。他又仔细检查尸体的脖颈,断口参差不齐,明显是被食尸灵咬下的。
再说这边,毛虎和王永义一起来到众人前,毛虎沉声问道“王老爷子的事是谁说出去的?”人群间推搡了一会儿,才有两个女人走出来,正是搬弄是非的两人。
毛虎看着二人,冷声道“是你们说看见王老爷子的头不见了?”那两个女人纷纷开口,说本来就是这样,她们并没有说假话。
毛虎冷哼一声,说“你们是不是早上睡糊涂了,王老爷子的尸体好好的,你们这样说,不怕惊扰了他么?”两个女人瑟缩一下,却仍坚持说自己肯定没有看错。
毛虎等她们说了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你俩跟我来,其他人之中再出来两个,我带你们看看事实到底怎样!”
王永义有些不安,但看到毛昭英这么镇定,也就没说什么了。四个人跟在毛昭英和王永义的身后,进了隔间。毛虎一挥袖袍,道:“仔细看清楚了!”
十三拉来了白布,王永义看到父亲的尸体还是老样子,脸色更白了,这……然而其他四人却惊呼了一声,他们看到,尸体的确是完好的!那两个女人的脸色白了,诺诺地说不出一句话,毛虎将四人都往外赶“都出去,不知道死者为大么?!”
四人灰溜溜的跑出去,王永义惊讶的看着毛昭英,毛虎说“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以十三的符为结,自己方才对四人挥了下袖袍为引,将这些人都骗过去了。
王永义十分佩服,连连道谢。不一会儿,他妻子就进来说门口的人已经全部散了。毕竟这些人都还有“死者为大”的观念,听说王老爷子的尸体好好的,就都不敢再看热闹了。
十三独自白幕的缝里向外看。
昨天所见到人今天只有王永义的妻子,妹妹和母亲不在。他刚刚向屋里走时,看到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而另一个女子在给她喂药,想来便是王永义的妻子和妹妹了。
那么至于王老太太……他凑到毛虎的身边对他耳语几句,毛虎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照他的意思问王永义“令堂呢?”
王永义答道“我母亲自昨日睡下到现在都未起来,我准备今天去给她请个医生。”
毛虎又道“我们可以去看看她么?”
王永义想了想,就同意了,他领着二人来到母亲房间的门口,对毛虎和十三说道“还望毛大师和将老板劝劝我的母亲,让她注意身体。”
二人点头,王永义敲敲门,然后对屋里大声喊到“妈,毛大师和将老板想进去看你。”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让他们进来吧。”
王永义给二人打开门,就匆匆离去了。
十三和毛虎进了屋,发现这个房间十分昏暗,应该是被厚厚的窗帘把窗户挡住了。
突然有一团小小的光亮起,原来是王老太太见二人进来了,打开了床头灯。
她躺在床上,面色却没有昨日的悲切,神色平静又沧桑。
她看看二人,说道“坐吧。”毛虎和十三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王老太太看向十三:“将老板,你已经知道了吧?”
十三并未否认:“大致猜到了。”
王老太太沉默片刻,然后说出一句让毛虎十分震惊的话“是我杀了我丈夫。”
十三说“那食尸灵也还在你房中吧?”
王老太太点头,指指床边桌子上的一个小箱子“就在里面。”
毛虎从震惊中回过神:“我不明白,您……”
王老太太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开口“我在十八岁时就和他结婚了,可我父亲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每次我们回娘家他都不会给我丈夫好脸色。”
“有一次父亲悄悄对我说,希望我和他离婚,他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却不想,这话被他听到了,后来……他就下毒害死了我父亲……当然,我开始并不知道这些,因为他说我父亲是因为食物中毒才去世的,那年头,一个人死就死了,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直到我们结婚三十年后,他喝醉了,是啊,喝的太醉了,要不怎么会把事实都说出来了呢?我本不愿相信,却在那一年的鬼节梦到父亲满脸狰狞的说他要报仇,对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家原本也是个道士世家,只是后来没落了。”
王老太太歇了一口气,又道“我用真言术让他说出了事实,果然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将我从小养到大的父亲!我怎么会放过杀父仇人呢。所以自那以后每一年的七月半,我都会用符咒引来野鬼,让它们缠着他,所以他才病了这么多年,一直也好不了。”
“只是,我一只没有招到父亲的魂魄,直到,今年的七月半。”
“果然,父亲虽然不记得我了,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化成了食尸恶灵,我就让父亲吃掉了他的魂魄。你们的阵法是我破坏的,他的头也是我父亲咬下的……”
“我也不想隐瞒下去了,我报了仇,却也没了丈夫,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是希望在临死前,二位能超度他和我的父亲。”王老太太说完,就打开了那个小箱子。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窜出一个十分畸形的怪物。它的身体上有四条腿和四只手,脖子上也挤着两个脑袋。其中一个正是死去的王老爷子,另一个鬼头在不断地咬他,王老爷子的头却毫无反应。这只畸形的食尸灵被箱子束缚,并不能离开。
毛虎见此,扔出一道符,符倏地贴在那食尸恶灵的身上,它便渐渐淡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他对王老太太说道“我只是将它送到地府,至于阎王怎么判我就无从得知。
毛虎将法事做完,和十三一起离开了王家。
在路上,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王老太做的?”
十三答道:“其实我也是猜测的,你知道么,若是被吞噬的灵体不愿意,食尸灵是根本不可能将它吞噬干净的。而且之前……”
“我仔细观察了灵堂,能看到每一个人身上的灵气,除了王老太。她的房间隐藏灵体的效果的确好,却连她身上的灵气都隐藏了,所以我猜测那个人是她。”
毛虎听后半晌无话,今天的事,给了他太大的刺激。
十三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本书,说道:“毛虎,这是《鬼怪杂谈》的复印本,送给你吧。”
犹豫了片刻,毛昭英接过书,他爱不释手的摩娑着封皮,郑重的对十三道了谢。
随后毛虎请十三去吃了顿饭,二人就分别了。
……三天后,十三在学校上课时,收到了毛虎发来的短信,他说王老太太已经死了,还是他去做的法事。
王老太太临死前只留下一封信,信上写道,让儿女们都不要在查王老爷子的事了,一个人生前结了什么样的因,死后就要接受什么样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