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自从嫁进陆家,虽很少与下人接触,但凡与她有过一丝接触的人,唐琬从未恶语相向,甚至每次见了她们都礼节性地微笑回应一下。一个主子如此善待下人,可真不多见。可都这样了,陆家的那些下人还有什么不满?还有什么可背地里议论的?难道真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
在听到小蝶的那句话后,唐琬真的是愣了一愣,甚至楞过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让小蝶如实交代她们说了什么坏话?让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些不堪的话再说一遍?或者把小蝶骂一通,谁让她在外面这么惹是生非的?唐琬茫然失措。
李如玉看出了唐琬尴尬的处境,忙上前呵斥道,“你们几个真是好大的胆子,倒是说来听听三少奶奶哪里得罪你们了?若说不出个名头来,今天看我怎么惩罚你们!”李如玉自然知道唐琬的品行如何,哪会有什么把柄落入这些丫鬟的手中,无非是这几个人闲得无聊,嚼舌根子。
唐琬见李如玉为自己出头,心里虽觉得舒坦了几分,却又觉得没这个较真的必要,便说道,“二嫂,罢了,何须跟她们一般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如玉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弟妹,这些下人是吃硬不吃软,千万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今天这件事情可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否则,日后你这个三少奶奶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几个丫头见二少奶奶较起劲儿来了,忙不迭地磕头请罪。其中一个指着另外一人,告状道,“二少奶奶,都是她,她先说起的。”
被指正的人一下子不服了,“怎么是我,明明是你,你说三少奶奶平时看着柔弱,没想到这么有手段,一下子就把佩兰姑娘赶出了陆家。”
另外一个人也指道,“对,就是你。”
三个人刚刚还联合一起与小蝶争吵,这会儿大难临头各自飞,一会你指她,一会儿她指你,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李如玉看不下去这场热闹的戏,又呵斥一声,“好了,都给我闭嘴。”
唐琬怔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万般委屈,原来佩兰离开陆家的事情,大家是这么看的。那么陆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特意端了碗绿豆莲子羹来,特意来开导一番。在她们的眼中,唐琬竟是这么一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因唐琬而起,自然也该由唐琬来决定如何处罚眼前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李如玉问唐琬,唐琬一言不发,本想替她做了主了结此事,却想罚扣薪水不解恨,赶出陆家又没这个必要,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好法子,便对眼前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回去,今天这件事我给你们好好记着了。等想好怎么处置你们再说。干活儿没见你们这么勤快,嚼舌根倒一个个利索得很,日后都给我把自己的嘴巴管好了。”
几个人得了赦免,哪敢再久待,立即夹着尾巴逃窜而去。
小蝶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好似很解恨,痛快地说道,“还是二少奶奶厉害,看她们那落荒而逃的样子。”
李如玉道,“我呢,不过是替蕙仙弟妹出出头罢了。蕙仙弟妹,你太善良了。对了,佩兰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唐琬本不想再提起佩兰的事,李如玉这么问起,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如玉虽然没什么学问,但是观言察色的本领自是一流,否则怎么能轻易地嫁进陆家,还能这么得陆夫人的心。她一眼就看出了唐琬的心思,便识趣地说道,“弟妹既然不愿再提,那就不说吧。我不过是随便一问罢了。”
有些事情倒是奇怪得很,你越说作罢,对方反而越有意愿说出来。有些人就利用人的这一心理,来个先抑后扬,如此一来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此时的唐琬听了李如玉的话后,便是如此,毫无保留的将佩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当年陆家寄居在彦声伯父家的时候,陆家的二少爷还是个少年,未成婚,所以李如玉并不知道佩兰与陆游的事情,这会儿听了甚为唐琬打抱不平,“弟妹,佩兰姑娘的事情当真与你无关。说不定那位佩兰姑娘本就居心叵测,这次过来没安什么好心,幸亏你及早发现,否则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唐琬知道佩兰并不是居心叵测之人,便为她辩解道,“佩兰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苟且之事的。这其中只不过有些误会罢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深究还有什么意义。”
李如玉没想到,情况都这样了,唐琬还为那位佩兰弟妹说好话,便叹道,“只要弟妹你能想开就好,有些事情不要与自己为难,这世上谁都可以对不起,就是不能对不起自己,否则日子得过得多难呀。”
唐琬微笑以对,并未作答。
“对了,弟妹,还有一事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事?”
“刚刚在娘的屋里,我也是听她叨念,盼你什么时候能给陆家延续香火。这不,你进来后,一个不经意,我便在你面前失口提起有孕无孕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看来李如玉真是个吃不得亏的人,这句话乍一听好似在劝唐琬不要放在心上,实则将自己失口之事全推到了陆夫人身上。
不过唐琬本就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便说道,“二嫂多虑,这些事情蕙仙不至于放在心上。”
因实在感到困乏,唐琬便向李如玉致歉,不能陪她游逛了。陆霁一直安静地待在李如玉的身旁,这会儿唐琬提起告别,才嗲声嗲气地说道,“小婶婶再见。”
唐琬心里感叹李如玉真是有能耐,将女儿陆霁调教得这么好,做事情很有分寸,哪像她唐琬,连身边的丫头都管教不好。唐琬领着小蝶回到屋内,觉得满头满脸都是倦意,便吩咐人打点水来梳洗一下,洗去身上的灰尘和晦气。
小蝶还是心有不服,“小姐,你刚刚就那么轻易地放她们走了,你可知道,她们背地里的话有多么难听?”
“难听又如何,那不过是她们胡乱猜测的事情罢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万一她们把那些话再传出去,那陆府上下的人可怎么看小姐你。”
“随便她们怎么看,我终归还是我。”
“小姐,你可真糊涂,万一那些人说你是‘母夜叉’什么的,你不觉得难听吗!小姐,夫人不是说,以后这个家要给你做主嘛,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教训这些人,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好了,小蝶,要是我真那么厉害地教训她们,那才真是母夜叉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许再议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