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琪行事果断,一听“祠堂起火”四个字,拔腿就往祠堂方向跑去,行至十余米,见祠堂内火焰熊熊,便大声叫唤“丁管家,小林,赶紧叫上大家,拎水到祠堂这边,要快。”声音刚落,便听到下人房屋里人声嘈杂起来,门开开合合,不一会儿一众人纷纷涌了出来。
所幸火势不大,府上几个壮丁轮番拎着水桶,来来回回近十趟,便将火给浇灭了。唐琪举着下人递上来的蜡烛,小心翼翼地走进祠堂,查看烧损情况。屋子里的木柱刚刚已经点着火了,这会儿虽然被水浇灭了,仍散发出阵阵呛人的烟味,唐琪禁不住呛,咳了几声,赶紧提起袖子掩住了口鼻。
此时,祠堂外唐家老爷夫人还有唐琬全部闻讯赶来,大家翘首张望,议论纷纷,不知屋内情形如何。
唐家老爷夫人怕是已经准备卧床休息了,这会儿他二人只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老爷拉了拉衣服,突然厉声道,“丁管家,怎么回事?祠堂怎么突然着火了?”
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登时双膝着地,埋头叩首,“老爷恕罪,都是我的疏忽,一时大意,没看守好祠堂。”
丁管家跟随唐老爷多年,如今仍在协助唐琪管理家事,可谓是唐家的功臣,唐老爷见他这般跪地请罪,实在不忍苛责,语气便也缓和了些,“丁管家,我也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你倒是好好查查,怎么突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知道你在我府上数十年了,行事向来谨慎,从未出过错,这火肯定事出有因。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天明了,你调拨人手,查明真相,也好弄清楚今后该怎么防范。”
丁管家频频点头称是。老爷怕他跪地太久,受了寒气,便赶紧命人扶起他。
钱小娥这会儿也站在人群之中,本来因为担惊受怕想放弃拆婚这桩事情,可是这会儿听得老爷口气松动,并没有严苛任何人,便暗想,好不容易烧了一把火,怎么能错过了那出戏。她的这出戏最要紧的是让大家站到三清真人的面前,只在外面这么干等着,可是不行的。于是,钱小娥走上前来,“爹娘,竟然都已经来了,不如先进入看看情况。蕙仙妹妹,你说是不是。”
钱小娥担心老爷夫人不肯进去,便将唐琬拉到自己这边来。唐琬哪猜得透钱小娥的花头精,也道,“爹娘,嫂嫂说得对,趁着这会儿火刚灭,还可以看得仔细一点。”
唐老爷本想,竟然火已熄灭,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黑灯瞎火很难辩出个东南西北,欲待明日再祥查,可刚听了钱小娥、唐琬二人的话语,也觉很有道理,便领着夫人准备进去看看,左脚刚迈上台阶,却听得屋内的唐琪大声说道,“不必了,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们真相。”
这句话旁人听着自然是开心不已,真相大白,就不用在这呛人的烟味里钻来钻去,省去了不少麻烦。可是对于钱小娥来说,却是如遭晴天霹雳。什么?唐琪现在就查清楚真相了,他到底查清了什么真相,难道是知道火是她点的吗?他还要当众宣告真相,这是要她在众人面前难堪吗?怎么办?怎么办?钱小娥战战兢兢,一语不发,只恨自己走得太快,已经在人群之前,否则若在人群之中,大可偷偷溜走,不至于人前丢人现眼。钱小娥偷偷抬起头,一眼望去,正撞上了从祠堂内走出来的唐琪,做贼者,最心虚,钱小娥赶紧收回目光。
唐老爷见唐琪现身,便问道,“琪儿,你查清楚了什么?”
唐琪将手中的蜡烛递于下人,甩了甩衣袖,试图挥去身上的烟味,“爹,娘,里面呛得很,于您二老身体不好,我已经查明起火之因,您就不必进去了。”
唐老爷深知自己的儿子办事利索周到,所以才早早地将这个家交由他打理,这会儿听他说事情真相已明,更觉欣慰,“说来听听看。”
唐琪便说道“丁管家,你可曾关注,今日祠堂有几人进出。”
丁管家赶紧回话道,“少爷,今日祠堂仅老夫人焚香进出过,别无他人。”
唐夫人点点头道,“今日我是进来过,给祖宗上了高香,便离开了。”
唐琪又道,“那这就对了,这场火与人无关。爹,你可记得,前几日祠堂添置了一批新油幕?”
丁管家附和道,“对,是有这事。”
唐老爷不知其意,问道“关这油幕何事?”
唐琪继续说道,“这场火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油幕,这几日天气异常干燥,油幕又是易燃之物,久积于此,少了湿气,怕是又沾了香烛星火,便自己燃了起来。”
“果真如此?”唐老爷将信将疑。
唐琬站了出来,说道“哥哥所言甚是,我记得书上也记载过此类事情。当年仁宗皇帝就断过此案,免了一帮看守的死罪。油幕失火自是错不了。”
“嗯,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既然是这样,大家还是赶紧回房吧。丁管家,你安排几人在此轮班看守,以防再起火事。琪儿,明日你带着几个人来这边好好打扫打扫,该换的都换了,该修整的赶紧修整。日后多加注意,祖宗祠堂不能马虎。都散去吧。”老爷说完,便领着夫人回了房中。
祠堂着火一事终于告一段落,若说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钱小娥了,原来唐琪所说的真相是这个真相,与她钱小娥毫无关联,亏得她刚刚这般心惊肉跳,差点自己主动招认了,这个钱琪真是故弄玄虚,话不早说清楚。若说最不开心的,也莫过于她钱小娥了,好好的一出真人显灵,就这么毁于一旦了,真是白费这么多心思。
回到房中,唐琪看着钱小娥问道,“你怎么知道祠堂着火了?”
钱小娥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当下便愣住了,转念又想,事情不都真相大白了吗,还心虚什么,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去完茅厕,回来的路上瞧见祠堂那边不对劲,好像有火光映照。”
唐琪一双眼睛直直地瞅着钱小娥,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钱小娥弱弱地问道,“你不信?”
唐琪突然转过头去,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说到“只是”二字,唐琪不知为何停住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钱小娥赶紧问道,“只是什么?”
唐琪回道,“哦,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便掩被而眠。
钱小娥的脑子一直想着他的话,只是什么?他想说什么?他还知道什么?为什么这么支支吾吾的。几个问题来来回回在钱小娥的脑中翻了几遍,始终得不出答案,算了,真相不都清楚了吗!钱小娥便吹灭了蜡烛,背靠唐琪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