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暗,屋内更暗。
一柄红烛静静燃着,烛火黯淡,照不清屋里的东西。
不过这一丝光线对我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是我?”我看着阳雪,她的白发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因为你最有可能成为这枚棋子。”
我默然无语,过了很久,才道:“你要弄清楚我的能力,我做不到的!”
“不,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而且一定会去做的!”阳雪语气不变,冷冷道。
我刚想开口,黑暗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形阴影。
我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凉透了,从头皮凉到脚心,从心脏凉到毛发。
阴影怀中抱着一个女孩,是小家伙。
她蓝色的道袍还很整洁,面色也很安详,却令我浑身不住地颤栗起来。
清玄那个老道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让他们抓住小家伙!?
“我会成功的。”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嘶哑了。
“很好。”阳雪没有笑,仿佛已料到我的回答。
阴影重新回到黑暗中,小家伙随之消失不见。
我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咬着牙道:“你决不可以伤害她!”
“这是交易。”她的声音冰冷,高贵,好像是在施舍。
竹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关上。我回头望了一眼,门内是浓浓的黑暗,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我已被它吞噬,连皮带肉的吞噬,骨头渣也不剩。
雪还很大,院内却有人在扫雪,他嘴角似笑非笑,对我视而不见。
我忽然想起了阳渊说过的话:“严冬的野兽总是疯狂的,谁也保不准它们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但很可惜,我不是野兽,更不会疯狂。
疯狂往往意味着退无可退,陷入绝境。
疯狂的野兽也往往会凄惨的死去,就像疯狂的人必定会败亡。
我还没有山穷水尽,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笑道最后吧!
“猎人总会在山里丢掉些什么!是他的眼!?还是他的手呢!?”
我又想起了阳渊的这句话。
阳渊此时正默默地躺在竹楼屋顶看雪。
他的目光很平静,如湖面一般平静,却又仿佛看得很远、很远似的。
他是不是在思念着某人?
如果是,那又会是谁?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你就是阳渊!?”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质疑与不满。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他身材魁梧,身后背着一柄厚重的门板似的巨剑。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团熊熊烈火,要将这天地焚尽;他就像是天地的焦点,要让他周围的一切,包括他面前的阳渊,都成为他的附庸。
阳渊还是望着天,好像要把那云层看穿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的问题很多余!而且很傻!你要学会少说、多看,这样才能活得久一些!”
他说得很诚恳,却莫名其妙。
少年脸色立刻涨得如猪肝一般,他大吼道:“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叫阳厉了!”
阳渊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一愣,他发现自己回到青城以后,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眯了眯眼,摆脱了那种玄之又玄的奇异感觉,笑道:“找我什么事?”
“找你打架!”阳厉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喝道。
“这样啊!你是丹阳境?”阳渊做出惊奇的样子。
阳厉自傲道:“丹阳中期,阳字派第八!”
“可我听说在阳字派中,丹阳境中期弟子只有七个,你怎么会是第八呢?“”阳渊摸了摸下巴,故作轻松道。
“还不是那个......”阳厉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了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皱着眉头道:“别扯开话题!你打不打!?”
“不打!”阳渊道。
阳厉道:“为什么?你怕了!?”
阳渊笑道:“为什么要打?你看我像闲得没事做的人吗?”
阳厉冷哼一声,一把揪住阳渊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怒道:“我要和你打,你就得打!”
“呵呵!”阳渊目光转冷,右手已不知何时搭在了阳厉左胸处:“现在,你还要打?”
阳厉瞳孔顿时缩得如针眼一般,发迹间密密麻麻的都是冷汗。
“就算你反应再快,也无法在极光剑发出之前躲过去;就算你恢复速度再快,心脏没了也不过死路一条!”阳渊的声音越来越冷。
阳厉眼角一抽,嘴里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松手!”阳渊的语气就像是帝王在命令臣子,充满着威严与不容置疑。
阳厉眼中满是怒火,瞪着阳渊,拳头越来越紧。
阳渊冷眼与之对视。
这一刻,连狂风似乎都害怕得安静了下来。
“你以为我不敢!?”阳渊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阳厉太阳穴上的青筋不住得跳,他牙都要咬碎了!
他的手渐渐松开,臂上的肌肉却将衣服撑得鼓鼓的,他正在忍受难以想象的怒火。
阳渊冷哼一声:“没别的事你就可以走了!”
一个人若是能忍受滔天的怒火,必然是有其他的图谋
阳厉全身都抖了起来,他硬生生地把话从喉咙里挤出:“二师兄与长老们在等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一股热浪便从他身上传递开来,入眼所见,竟再也看不见雪存在过的痕迹。
“这样才对!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阳渊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理了理衣领,道:“愤怒也许能帮你杀敌,但同样也能将你埋葬!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用不着你管!”阳厉双目赤红,吼道,可他的手已渐渐恢复平静。
阳渊没有理会他,又道:“你可以对别人无礼,但最好不要去侮辱别人!如果你侮辱了别人,就一定要小心他的反击!”
“你没资格教训我!”阳厉冷声道。
阳渊呵呵一笑,道:“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反正我已输了,我不想找理由掩饰!你也不用......”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原因!”阳渊打断了他的话。
阳厉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红烧鲤鱼已经冷透,它被雪埋在了竹阶上。
屋内有悠长且平静的呼吸声,我没去看,因为那是小家伙沉睡时的呼吸声,我再熟悉不过了。
阳雪把她送了回来。
我心中却没有丝毫庆幸,因为她无疑是为了让一切保持原样。
她很自信,自信我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猎物吧!”
我轻轻关上院门,瞳孔已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