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黑衣人正和程颐景瑢缠斗。
那红衣大巫丢下一串吟唱,带着那少女脚步飞快的冲出院子。
待宁春草和景珏追出去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踪迹。
黑衣人也迅速退走。
程颐和景瑢的面色并不好,先前巫咒对他们的影响似乎还在。
景珏摆了摆手,叫他们不必追了。两人站在院中,攥着拳头,微微喘息。
“他们跑什么?”宁春草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连串疾奔的脚步声,往他们所在的院子而来。
听这脚步声,来人似乎不少。
景珏立时脊背紧绷,程颐和景瑢也喘着气,打起精神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宁春草心头紧张,抬眼向院门口看去,只见院门口涌入许多差役。
差役涌入院子,分列两边,后头知州大人,跟着迈步进来。
景瑢一见这阵势,立即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擒贼先擒王,待我拿下这知州!”
知州躬身行礼,闻言一愣,面现不解。
程颐反应快,一把抓住扑上前的景瑢,将他拽到一旁,“先听听知州大人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定然跟那大巫是一伙儿的!废话什么,先拿下他再说。”景瑢叫道。
知州面上满是疑惑,看了看几人身上狼狈,不解问道:“这是……”
“你装什么装!有本事,让那大巫别跑!堵住耳朵,不信她还能控制咱们!”景瑢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
“你闭嘴。”景珏开口,“知州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知州啊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拱手道:“乃是好事!有县来报,说朝廷征收的鸭子送来,蝗虫立时少了很多!鸭子吃蝗虫很是厉害!幼虫更是被园蛛,猫蛛大举消灭。蝗虫基本被控制住了!”
知州说完,满面感激的笑意,并躬身向景珏行了大礼。
景瑢张了张嘴,尴尬片刻,“既然如此,你还叫那女巫对付我们作甚?”
知州面上不解,“郎君何出此言?”
“容后再说,”景珏打断景瑢的话,“知州大人可知道那红衣大巫去了哪里?”
知州摇了摇头,“不知啊,他们原本住在这院中的。”
“他们适才离开,还望大人能派人追赶。”景珏说道。
知州连声应承,当即便转身命身边人去追寻。他转过身,瞧见景珏几人身上皆有些狼狈,低头道:“不若几位郎君先去洗漱一下,而后再一同听郡县的汇报?”
景珏看了宁春草一眼,点了点头。
宁春草手里捏着那大巫的铃铛,就连听闻知州大人所说,蝗虫被控制住的好消息之时,也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她手上的铜铃铛一直在发热。
铜质的铃铛,居然会自己发热,就算是被阳光照着,也不该有如此热度吧?竟比她手上的温度还要高?
且她发现,自己手背上滴落在铃铛上的血迹,居然,不见了!
她并没有擦拭铃铛,从那大巫手中将铃铛抢夺过来的时候,血还在上头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被人拽了一把,才从思量中回过神来,抬头瞧见景珏幽深的目光,“走吧。”
宁春草哦了一声,跟在他后头。
知州让人带路,这次却不是前往先前关着他们的院落了。
乃是去了正院厢房,知州府里的丫鬟们送上了崭新的衣裳,上头还熏了恬淡的香。
虽有些不合身,但起码干净整洁,也凑合能穿。
宁春草的衣物想来可能是知州大人家女儿的新衣,颜色鲜亮,带着少女的气息,她穿上略显的宽大些,不过束紧了腰带,也十分得宜。更显得她杨柳细腰,明媚照人。
她穿好衣服,目光又落在桌上放着那铜铃铛之上。
黄铜色的铃铛上似乎有一场胶着的大战,肉眼不得见,却只能感受这场大战的热度。
宁春草抬手,轻轻放在那铜铃铛上头,让人惊异的事情立时显现眼前。只见一片暗红和一片鲜红,两种颜色,如两军交接一般对持。
鲜红的血色已经占据上风,因为她手的突然触摸,鲜红的颜色更如有神助一般,迅速的吞没着那暗红色泽。
她吸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眨眼之间,那暗红的颜色,已经全然不见,整个黄铜色的铃铛皆被鲜红色填满。
铃铛无风脆响一声。
鲜红的血色瞬间褪去,碗口大的铃铛恢复如初,黄铜色熠熠生辉,铃铛上灼手的热度也归于冰冷。
铃铛还是那个铃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宁春草闭了闭眼,再睁开,是她眼花看错了么?刚才那一切,是幻觉吧?
“为什么会这样?”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宁春草吓了一跳。
她猛的转身,瞧见景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的铜铃铛。
“你也看到了吧?”景珏狐疑问道,“刚才那铃铛上,像是两军对垒一般的两种血色的对持?”
“你进屋不知道敲门么?突然站在别人背后不知道会吓到人么?”宁春草蹙眉朝他喝道。
景珏看了她一眼,“那女巫跟你说了什么?”
“你出去!”宁春草抬手指着门外,“敲了门再进来!”
景珏嗤笑,“爷问你话呢!”
“你出去!”宁春草心口还在狂跳不止,原本正看着铃铛,想着铃铛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专注之下,被他猛的一句话,真是吓得不轻,这人却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好似他突然出现,都是理所当然一般。
“爷不出去,你又能怎样?”景珏嘴角微微沉下,“别以为,你想了点子,破解了蝗灾,你就真成了大功臣了!”
宁春草翻了个白眼,“两码事。世子爷这么大人了,总不能连一点礼仪规矩都不知道吧?进得女子房间,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是习以为常了么?”
景珏忽而伸手将她拽到自己面前,低头垂眸,俯视着她,幽深的目光里藏满了危险意味,“怎么,爷进自己小妾的房间,还要报备么?别出了门,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宁春草仰着脸,四目相对,他的目光灼热带着逼迫的味道。
宁春草心慌意乱,心跳隆隆。
“会好好说话了么?”景珏勾了勾嘴角。
宁春草点头,“你先放开我。”
景珏笑了笑,松开了落在她腰间的手。
宁春草连忙退了两步,“这铃铛似乎有古怪。”
景珏转身,就要拿桌上放着的铃铛。
“别动!”宁春草惊呼一声。
可她的话绝没有景珏的动作快,话音落地,铃铛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女巫的东西,自然有古怪,适才那情形,你也看见了吧?”
宁春草点了点头,两种颜色的对持,她似乎有些明白,却也有些不明白。
那鲜红的颜色,似乎就是她滴落在铜铃铛上的血,而暗红的颜色,会不会是先前那大巫的血?
两血色相争,是不是就是她和大巫,在这铃铛上的控制权的相争?
如此理解的话,是不是就代表,这铜铃铛,现在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了?
“我动了,这铃铛不也没有怎样么?”景珏细看铃铛问道。
宁春草眯着眼,点了点头,“没有就好。”
她伸手想要接过铃铛,景珏却将手一扬,“女巫的东西,留着做什么?扔了就是!”
“不能扔!”宁春草摇头,“或许会有用呢?”
“能有什么用?”景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宁春草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可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血滴落在上头,又消失不见,刚才又目睹那么奇怪的情形,可见这铃铛是有其神奇之处的。留着,总比扔了有用。
“给你也可以,你且说说,那女巫寻你,都说了什么?”景珏拿着铃铛,翘着腿,在桌边坐了下来。
宁春草舔了舔嘴唇,“她问我为何对巫咒没有反应,逼我说出生辰八字来,念了我的生辰八字,巫咒果然就起了作用。我正受困她巫咒之时,世子爷就出现了。”
景珏点了点头,“这女巫定要抓住,诡异得很。”
宁春草看着那铃铛,默默不语。
外头有人来请,说各县来报的信官已经到了,知州大人等着他们一起去听信。
景珏抬手将铃铛往她面前一抛,“且给你吧。”
宁春草抬手接住铃铛。
她手上的伤口猛的一热,不过被袖子遮挡着,未被景珏瞧见。
“你也来。”景珏迈步向前,“怎么说办法是你想到的,成效如何,也该叫你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