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也纳闷,这王爷唱的到底是那一出?先是施计将这小宫女弄出宫,现在还要背着他密谈,要知道,他可是和王爷一块长大的玩伴,王爷的事他没有几件是不知道的,可他和这小宫女的事他还真是没搞明白。
若是貌若天仙还说得过去,可这,可这也太一般了吧。
门从外边关上,西门昭起身走到夏云依身旁,伸出手,道:“起来。”
夏云依愣愣的瞧着眼前这只掌上满是老茧,修长且貌似有力的手,他这是要拉她起来么?她此时决不是在花痴,男人她见多了,可她化妆成这幅样子,所有男人见到她这副尊容,通通是避之唯恐不及,那怕是摔残在地,估计不会有别的男人将她扶起。
可眼前这男人,地位尊贵,他为何?
夏云依没有扶西门昭的手,她自个儿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只这几个动作,便将刚刚那一大堆的情绪纷纷整理好,她为自个儿找了个椅子坐下,道:“王爷,现今没有旁的人在,您便说说,奴婢于您,有何用处?”
西门昭干干的收回手,自个儿也没弄明白,一个小丫头而已,拉她做甚?她爱在地上待着便待着呗。
“醉仙楼的二当家,可是你?”西门昭回到太师塌前坐下,冷冷淡淡的问道。
夏云依翻了个白了,就知道,就知道这厮绑她来定然和这堆乱七八糟的事儿有关。见她点头,西门昭又问:“福公公这人,你应该不陌生。”
夏云依耸耸肩,他既然什么都清楚,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我说王爷,您就甭给我绕弯子了,有何吩咐直说吧。”
西门昭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饮了一口,似乎并不急于和她做任何交易。待见到夏云依脸露不耐烦之色,这才缓缓道:“据本王所知,宋仙儿和黑管家现今的情况都非常不妙。”
夏云依一颤,她早就有预感,宋仙儿和黑老大一定出事了,否则怎会连个口信都没有,她在宫里这么久,以黑老大的功夫,就算带不走她,深夜溜进宫瞧瞧她也不是难事,这么久没消息,一定是出事了。
“他们如何?”夏云依懒散的眸光悠的犀利起来,她紧紧盯视着西门昭,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西门昭挑眉,这小妮子有意思。
“现今还有命尚在,只是日后之事便难说的很。”
“可是王爷下的手?”夏云依握着椅架的指发白,恨不能将这红木椅架给捏碎了。
西门昭摇头,道:“非也,本王行事虽不见得光明,但此事定然与本王无关。”
“是谁?”
“目前尚未可知,但若是夏姑娘愿和本王上同一条船,本王兴许很快便能探知。”
见他这神情,就算宋仙儿和黑老大不是他捉的,那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王爷,请您直言,夏云依有能效上力的地方,定当竭力而为。”瞧着她小豹子般的眼神,西门昭心里快活极了,似乎生活不再如往常一般平淡无味。
“夏姑娘是明白人,若是本王的船上有了夏姑娘的身影,那么,宋老板和黑管家的周全,就是本王的周全。”
“成交!”夏云依被安排在王府住下,却没有享受到贵宾的待遇,甚至连一般客人的待遇也没能享受到,她白天和一众丫头们打扫院子,还被资历长的丫头欺负,日子仿佛一下回到了宫里浣衣局的模样。西门昭没再见她,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朝辰便起床干活,丫头们瞧着远处偷偷张望着,似在议论什么。
远远瞧见凌风正和管家在说着什么,这是进府后第二次见到凌风,一身劲装打扮,模样虽不如王爷俊美,却也是非常耐看的男人,又有一身武艺,深得王爷宠信,至今未娶,难怪这群丫头个个对他垂涎三尺。
凌风很快便离开,管家却朝她们走来。
丫头们赶忙回归岗位,该干嘛干嘛。
“今天王府有贵客到临,前院奉茶的丫头今日抱病,你们之中谁会泡茶的?”夏云依瞧见回廊转角处的凌风,他朝她微点头。
“奴婢会”夏云依应道。
“奴婢也会”应声的却是另一个丫头,红叶。夏云依瞧她,这丫头平日里就不爱作声,也不会同其它丫头一块儿来排挤她,也从不对任何人示好,模样算得上是清秀可人,配上性子,真真是人淡如菊,可今儿她怎会争取这等差事?
向来行事小心的夏云依对红叶的身份深表怀疑。
管家将她二人领至茶房,吩咐她们快些准备,王爷将要下朝,随行有数位大员到府,不得怠慢。
大员?夏云依认识的大员可真是不少,不晓得是不是老相识,这便是王爷的第一步计划?他到底要做什么?
去往前厅奉茶前,管家扔了两套衣裳让她们换上,免得让贵客觉着王府小气。
夏云依瞧瞧身上这身灰不啦叽的粗布衫子,确实该换换,在后院洗衣还不觉着怎样,可若穿这身去到前厅,那便像大爷群里的一只小乞丐。
一路上夏云依和红叶套近呼,红叶只是含笑,偶尔做些简单的回应,与那些整天叽叽喳喳嚷吵不停的丫头们着实不同。
这份气质,绝不属于一个普通的下人,她究竟是谁?在王府里甘做下等工人又意欲何为?她们去到前厅时,众位大人刚刚落座,大家只是一味的寒暄着,并没聊什么特别的事。
夏云依这么随意一扫,好乖乖,在座的众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他们这些人的相好可都是醉仙楼里的头号美人,可以算得上是醉仙楼里的常客。自然也不乏有些人的小辫子一不小心落在了醉仙楼。
众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奉茶的小丫头,只是自顾的话着家常。
西门昭从茶点盘中拾了颗松子把玩。突然,哐的一声,夏云依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脚背,瞧着茶盏碎片处那颗松子,她忍痛抬眸狠狠瞪了西门昭一眼。
这不小的动静成功将众人注意力拉到了夏云依身上,却没人注意到立于许大人身旁的红叶脸色发白,在见众人并没注意她后,这才慢慢恢愎正常。
大伙在瞧见她时,尽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嘴巴张了又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不下去领罚?”西门昭朝正收拾碎片的夏云依说道。
夏云依心想不能就这样任他摆布,既然上了同一条船,那她便有对他一切计划的知情权,不应该只做一枚棋子,而知他下一步会出何招。可西门昭怎会让她如愿,在她气势汹汹起身想要与他理论一番时,只觉腰间一麻,顿时全身松软无力,她——再次被凌风如同拎小鸡般拎出了大厅。
“好哇,竟敢说顺手拿的,分明是偷的,走,跟我们去见王管家。”
靠,为了一块糕点而已,至于吗?想吃就直说嘛。
红叶急忙冲了上来,赔笑道:“云依和你们说笑呢,这糕点是我昨儿给夫人们送衣服时赏的,因我不喜桂花味便给了云依,没想到她还没吃呢,现在想想在身上捂了这么久,怕是已经不能吃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夏云依手中桂花糕夺了,再从侧窗使劲扔了出去。
可惜,可惜。
众人再度咽了一口口水,可惜了这么香的点心。
夏云依耸耸肩,拍拍手上的糕屑,扭身出了房间。
院里有块光洁的大石头,平日里月亮好时,大伙都坐在石头上赏月看星星。
她缩在石板上,想着夜再深些时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她,不禁冷笑出声,既然要玩,那本姑娘便奉陪到底。
红叶跟了出来,她在夏云依身边坐下,抬头望月,眼里却不是月色。
“为什么?”夏云依问
“什么?”
夏云依扭头望她“为什么害我?你为什么人办事?”
红叶身子僵住,她果然是明白人,只可惜。
红叶并不打算回答她任何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月,脸上泛着一丝苦笑,她也是没法子,不是么?
突然,红叶眼神突变,她一手推开夏云依,甩袖一拂。
“什么人?”
红叶的声音冰冷无情,就如一个冷血杀手。
夏云依瞧见地上被红叶衣袖拂开的飞刀,知道自已刚刚差点没命,红叶为何要救她?她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更好?
“为什么救我?”
红叶依旧警惕盯视着四周,掷飞刀之人没有现身,她无法察觉对方身在何处,见夏云依如此问,她不由一愣,是啊,她为何要救她?她若这样死了,岂不最好?
“我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不会再有下一次。”红叶冷冷道
夏云依却在她闪砾的眸里找到答案,人性本善,她并不如外表这般无情,救她只是出于本能的动作,她本善良,可又为何成为别人杀人的工具?
夏云依拉住红叶的手,轻声道:“你本不恶,却又为何帮着恶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