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这位公子,我这里蔽漏,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酒水。”说着拿出十个铜板给他,车夫憨厚,听到叫他公子,脸一红,“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叫大牛,酒水就不必了,我还要回家照顾我娘呢”他接过车钱,摸着头笑的憨憨的。
如画也是真有些累了,送走车夫大牛后,就去自己以前的房间,自己的闺房没什么变化,她还是有点欣慰的,她挨着被子睡了下来。这一觉睡的很香很甜,她以为回到了小时候,睡梦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她抽了抽鼻子,缕缕菜香钻入鼻子,“咕”的一声,她被饿醒了。原本以为饭菜香是因为做梦,可她都已经醒了,还能闻到阵阵的米饭香。
外面大亮,已经是中午了。“大哥”?她试着喊了一声。“妹妹,快来吃饭吧”,一听真的是她哥哥的声音,惊的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她出房一看,她的哥哥正在摆碗筷,“看什么,快坐下吃饭吧”。
“哥哥你?”她哥哥依旧瘦削,穿着有些破烂的衣裤,胡子拉渣的,身上没有了以前的酒气和秽气。桌上的菜很简单,只有盘豆腐和青菜,饭也只是糙米饭,“昨天打的野兔卖了没多少钱,只能买到这些。”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来”说这拿起筷子,抓起碗,避开碗上的破口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饭来。她哥哥变了,她心里默念着把佛祖菩萨的全都谢了遍。
她也真是饿了,一碗饭很快就吃完了,等她转头看她哥的时候,她哥离凳跪在了地上,如画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拉他,“哥,你干嘛,起来啊。”
如书不肯起来,“妹妹,你先听我说。”撇开妹妹的手,他坚持跪着说话,如画没办法,一向温顺的她也跟着跪了下来。“妹妹,之前是哥哥对不起你,为了还赌债把你给卖了。”
说这他反握住如画的手,满脸的泪水:“为了还债,我就上山打猎砍柴,想存够钱去买你回来的,是我没用,小时候不好好读书练武的,上山只能抓些田鼠,野兔的过日子,根本就救不回你”。
如画早就被感动了,只要他哥哥能改过自新:“别这么说,这也是我该有的磨难了。”
如书还是握着如画的手不放,“妹妹,别回李家那了,那太危险了。”他以为如画只是回来看他的,很快又要回府的。
如画也是泪水连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身材本来就纤细,跪坐在地上被罗裙掩盖,微隆的肚子并不显,“可是我已经怀孕了”。
“什么,难道你?”如书握着拳头,满脸的愤慨,“这个混蛋,有这么多女人还不够,尽然连你也……”两个贫穷的兄妹,在地上抱着头痛哭了一场。
就这样两人叙旧到太阳西下时分,如书怕如画多劳累,着急的让她去房间里休息了,“既然李管家都这么说了,毕竟这是李家的骨肉,他们不会不管的,这十两银子够我们吃半年了,我现在去买点吃的,给你补补,明天我再上山打猎”。
李府内众人听到李三郎被抓判刑的事,着急的不得了,他的那些个老婆小妾们,平常是阵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为了让老爷多在那过一夜,都要吵闹半天,消息传来时,她们一堆女人正在大厅里互相比着衣服首饰,谁的更漂亮,更贵,来头更大。
一众女人听到老爷被抓,一下炸开了锅,有的在那想退路,有的急的哭嚎了起来,几个都纷纷抓着太太的手臂摇晃着,要她去求城主救老爷。
还是管家李管家明事理些,拉了拉正在训人的太太:“太太,这些年老爷把一帮的兄弟伯叔几乎都得罪了,只能去找城主夫人了,她是看着两兄弟长的,也就她对老爷还有爱护之情了。”
太太想想有理,就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和几个得力的丫鬟小厮,往城主府赶。
朱城主早就料到了她们几人的到来,早早的就打发夫人去山上找禅师理佛去了,她们几个也就扑了个空,还被城主一顿的教育,什么坚守妇德,教养好子女,多为家里添人口之类她们几乎从来不在乎的东西。
看到几人怏怏的归来,他已经猜到结果了,事情已经过去一整天了,尽然没人上门来安慰,李管家也是心里一片的冰冷,“看来老爷的这场灾难是避免不了的了。”
不过,他突然想起了几天前刚被赶出去的丫鬟如画,她正有身孕,如果是个儿子的话,那李家一门或许还有希望。李管家原本是跟着李三郎的爹的,后来他爹病死后,他就跟着城主夫人照顾两位小少爷,直到两人分府,他才做了管家,他知道虎少爷有很多不是,但出于忠心和感恩,在府上一直尽心尽职的。
这次如画的事,他也是为他的小少爷考虑,女人的嫉妒是可怕的,太太能放她出府,已经算万幸了,怎么可能还会等她生下儿子,来威胁她的位置。
李管家当机立断,暗中叫了自己的老婆,带着足够用到孩子出生的盘缠,去村里找如画,只有等到孩子出世后,才可能有希望救出李三郎,不然真的一年刑罚下来,那他不死也要疯了。
李大婶原本是在府里当厨娘的,听了老公的话,第三天就动身了,府里的大小仆役都是他管的,银钱是由太太掌控的,这样李大婶离开个几个月也都是没问题的。
到了村中如画和如书家里,李大婶把李管家的话说了一遍,兄妹两人频频点头,在等待孩子出生的日子里,如画难得的过上了几个月的舒坦日子,自从她的父亲去世后,她就在也没有这么安心过。
那天晚上,吃完李大婶给她炖的鸡汤后,她想起还有件宝宝的小夹袄没有缝完,回房间后,就拿出针线,和那件小衣服,虽然是普通的布料,但上面的刺绣却很漂亮,是几棵竹子,坚韧而有节气。她喜欢竹子,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竹子一样,能在天地中迎风弄雨。当然她希望怀的是儿子,为此她还背着别人,天天晚上跪在床上向佛祖菩萨还有她死去的爹娘祈祷呢。
她才绣了没几针,就感到肚子有些阵痛,“李大婶!”她惊叫了起来,李大婶正在外屋收拾,听到叫声,李大婶和在屋外劈材的如书都跑了进来。
李大婶撩开帘子,看到屋里的如画已经疼的趴在了床沿上,地上是散乱的针线衣料。李大婶一把把如书推了出去,“快,快去烧水,准备剪刀和干净的布。”
她着急的把如画扶到床上,李大婶自己有生过三个儿子,但都没能活过三岁,后来做了厨娘后,偶尔也帮那些个仆役街坊的贫穷人家接生,只是这次的孩子关系到“虎府”主人,未免有些紧张了。
村里人不多,地域却广,户与户之间还隔着好些个树木,即使如画叫的声嘶竭力,也很难传到邻居那里,如书原本想去请邻居阿红大婶来帮忙的,被李大婶给回绝了,“来不及了,孩子快要出来了,多少些热水端进来”。
床上的如画已经快脱力了,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床单都是半湿了,嘴里只剩下哼哼声了。李大婶还在那里大声的叫着坚持。
看看她快晕倒了,孩子的头还没出来,她怕孩子会被闷死,她摸了摸那鼓鼓的肚子,确定了孩子头的位置,双手顺着胎位,从肚子的上腹慢慢的往下推,助孩子出生,推了一会,她又去看孩子的头有没有出来,还好,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她又继续推,等孩子的头完全出来后,她用单手伸进去,把孩子给取了出来。
一离开母体,孩子就大声的哭了出来,李大婶还没来得及为她擦身,如画下身开始大出血,李大婶把剪完脐带的孩子用布一包就递给房间外的如书,把烧好的止血汤给如画灌了下去,然后脱了她的衣服,给她用热水擦身。
屋外星光灿烂,一轮弯月愉悦的挂在天际,被下面茂盛的树叶遮着,若隐若现的往地面洒这淡淡的月光。房子周围的篱笆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庭院里的杂草也全都除掉了,一边的空地上甚至还种这小片的青菜,那块石头桌子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光滑冰冷的桌面载着如洗的月光,更显冷清。另一边的支着个箭靶,上面还叉着几根没中红星的箭矢,几只被剥光了毛的野兔被腌制的黑里透红,正在房檐下晾晒。
如书原本很是高兴自己能当舅舅,只是李大婶却没那么多笑容。
浪子回头后的如书很是老实,温顺,“李大婶,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妹妹那我来照看好了。”孩子正放在如画身旁,睡的正香呢。
李大婶摇摇头:“我还好,只是……”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