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耀东有些沮丧站着,黑煞子密营毕竟是他们的心血。
“那些制造武器的钢铁全他娘的报废了,怎么造枪炮!”邢耀东郁闷地说,“咱们的设法到城里搞一些。”
朱秀水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她心情几许激动伴着歉意。“耀东、老金,战士们回来了。我们已经把地下森林密营收干净,正准备给你们接风呢。”她看见邢耀东不说话,便又说:“我没有看护好密营,让讨伐队放火烧毁了,你要责怪就怪我吧。”
老金说:“秀水为咱们当这个‘后勤部长’里里外外的忙活,咱们可得放开肚皮可劲造。战士们你们说呢?”
“那可不。俺们可是有日子没吃到密营的饭菜了,想想肚子里的馋虫子直跳呢。”战士说。
“密营的姑娘们炖好了狍子炖野菜,还有玉米饼子管够。”朱秀水说。
“朱副团长,是谁打的狍子?”一个战士喊。
“当然是咱们女兵连了。”秀水说。她们这些姑娘从前在家连杀鸡都不敢看,进入部队,她们越来越英勇。
“对,咱们去地下森林密营。”老金一边说,一边拍拍邢耀东的肩膀。
“大米会有的,白面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战士们说对不对?”
“对!”战士们喊道。
邢耀东拉着秀水的说:“刚才,我失态了。我是心疼咱们的密营。”
“我知道,走吧。”朱秀水眨着那一双明亮眼睛说,“今后,营在人在,营亡人亡。”
“不,密营没了可以重建,人一定要好好的。”邢耀东深情地说。
“姑娘们,战士们回来了。”老金故意喊道。
金玉姬、红玉、崔顺子她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太好了。”红玉抬着眼睛张望,望眼欲穿。“红玉,你的相好的回来了。”金玉姬挠着她说。红玉羞红着脸,“在哪呢?”“喂,大老杨,红玉在这里呢。”金玉姬高声喊着。战士们的眼睛齐刷刷的向金玉姬投过来。
“大老杨,你看你的心上人在等着你呢。”战士们故意呼喊。他们俏皮的推推搡搡的把大老杨推到红玉的身旁。“奥。”
“亲一个,亲一个。”那个叫大老杨的战士难为情的走过去,场面十分滑稽可笑。红玉落落大方的亲了一下大老杨的面颊,倒是大老杨腼腆的像个大姑娘。大家高兴地拍着巴掌。
夜色慢慢地爬上来。密营里生起一团篝火。大伙围坐在篝火旁,缝补着衣服鞋子,谈着心事。
金玉姬穿起一件朝鲜族的衣裙,悄悄地走到中央。她瓜子脸,雪白的皮肤,映着一层红润,黑丝一般的短发环抱着脸庞,弯月一般的眉毛轻轻地抖动着,一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清澈无比,她望着大家一眼,顿时,脸颊绯红,抬起双手想掩盖着像鲜花一般的面颊,大家顿时被她的纯情与娇美惊呆了。此时一轮明月高悬。金玉姬伸展纤手,慢慢地举过头顶,袅袅的起舞,她一展歌喉唱着《阿里郎》。大伙站起来,围成一圈,跟着她起舞。秀水、崔顺子、老金他们融进去跳舞。“阿里郎, 阿里郎, 阿里郎 ,呦我的郎君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你真无情啊 ,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
邢耀东却黯然的离开。秀水一愣,老金停下脚步看着邢耀东的背影低声说:“耀东是哭红豹子总指挥去了。”他拉着秀水走出人群。
老金一字一句的说,他的每一个字深深的刺进秀水的心头,“总指挥已经牺牲了。”
秀水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这是啥时候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是白玲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老金说。
“去年冬天,总指挥本来打算突破西辽河从冰上向苏联转移的。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便已经“饮马辽河边”了。但是,当这些西征的勇士们来到了辽河东岸的时候,他们却不得不勒住了马缰绳,望着眼前的这条大河徒唤奈何了。去年的冬天气候反常,在这个往年“已是悬崖百丈冰”的季节里,辽河上下却没有“顿失滔滔”,更看不到“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看到的却是从天而降的冬雨!再四下里一望,辽河上连个渡船的影子也找不到。前有大河,后有追兵。他们只得奋勇抗击日军追击。”
“他们的行动被日本间谍松本菊子掌握,日军决定先发制人,但间谍的信息出现差错。根据掌握的信息,日军两个中队,带18门大炮,但并没有发现军。此时已近正午,日军准备吃完午饭后返回驻地。这时,有骑兵来报:“辽河边一带发现救国军主力。于是,日军改道直扑大辽河,在河边红豹子他们展开激战。双方炮声如雷,枪弹如雨,我军以树林为掩体,英勇狙击,日军损失很大,有一支120人的部队,被总指挥他们乱枪击溃,生还者仅10人。”
“第二日,日军关东军司令凌刈隆重新布置兵力,调动主力部队三面包围总指挥。清晨,辽河大雾。日军第三师团在辽河东岸摆开91门大炮轰击我军阵地,吸引我军的火力。在这紧要关头,大水香把主力部队调到东面迎敌,致使西南方向防守空虚。日军第一师团利用大雾掩护,偷袭了我军西阵地。当我军发现日军企图为时已晚。总指挥与大水香战死,总指挥他的头颅被日军残忍的砍断,割下,送往沈阳庆功。我军的俘虏被驱赶到辽河岸边,日军用铁线穿透他们的锁骨,将他们串联在一起,再将煤油泼身上,被俘战士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岸边上。” 老金啜泣着。
树林里,秀水坐过去坐在邢耀东的身边。“我终于明白你为啥向我吼了。那是因为黑煞子密营是总指挥的心血。你为总指挥而心疼。”她趴在邢耀东身上失声痛哭。
邢耀东用手抹去秀水的眼泪,说,“总指挥的血不会白流的,我们一定铭记。”
月亮如水,静静地照着他们。
第二日,老金一大早就在敲邢耀东的门。
老金有些歉意的说:“打搅你们两口子了。”
秀水羞涩的说:“金大哥,那有啥。”
老金说:“耀东,我昨夜一宿没睡。考虑咱们的密营今后要加强戒备。”
邢耀东马上问,“怎么戒备呢?”
“你看。”老金抓起桌子上的几根筷子,并把它摆在桌子上说,“密营的第一道卡子设在松树林子,武器修理厂设在第一道卡子的小密营里。第二道卡子才是军部。一般人员包括部队不准随便进出军部密营区,只能在第一道卡子等候。要进军部必须经过通报同意后才能放行。另外,咱们的被服厂要迁移到百花沟,干部家属在此工作。”
“对,这样有利于密营的保密与安全。我咋没想到呢。”邢耀东一拍大腿说。
秀水做好了早饭端进来,“金大哥,刚熬得玉米棒子糊糊,你尝尝。”
“真香。”老金说,“我就不客气了。”
吃完饭,邢耀东决定亲自去一趟磐石城。“我得去城里的铁匠铺去取些钢铁。”
“我和你去。”老金说。
“我看还是带上了春莲这孩子作掩护,套上车拉着她和一些草鞋进磐石城,这样好些。”邢耀东说。
邢耀东一副农夫的打扮,腰上别着旱烟袋,拉着骡子走进磐石城。城里一家铁匠铺子,两个铁匠挥汗如雨,一个拉着风箱,一个拿着铁锤捶打着火红色的铁块。叮叮当当的响着。
邢耀东走过去,“师傅,俺来取镰刀的。”
铁匠抬起头看见是邢耀东,低声说:“打好了,我这就跟你取。”
铁匠想引着邢耀东走进铺子里。正在这时,几个日本兵涌了进来。邢耀东的心差一点要跳出嗓子眼。铁匠说:“太君,有何贵干?”一个日本兵说:“你的这里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铁匠急忙摇摇手,“没有,没有。”
“你的不老实的干活。你的铁匠铺子决不能通马胡子,否则,死啦死啦地。”这个日本兵说。他走进邢耀东打量着邢耀东,又打量着春莲。邢耀东装作点头哈腰。
这个日本兵会说汉语,他看见春莲是小孩,就掏出一块奶糖,哄她说,“这是大日本最好的奶糖。你的米西米西。”春莲接过奶糖,自若地含在嘴里,“真甜。”
“幺西。你的吃了我的奶糖,你的要实话实说。你见到马胡子的人没有,见过龙彪吗?说了我的再给你糖吃。”
春莲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日本兵不放心,指着邢耀东问,“他是什么人,是不是马胡子的?’
春莲说,“他是我爹,我俩到城里卖草鞋来了。”
日本兵疑心生暗鬼,他抓起刺刀一下扎春莲的右腿肚子,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春莲“哇”的哭起来,“俺就是不知道。”邢耀东的眼睛瞪着溜圆。他强忍着怒气,“太君,她还是孩子,您行行好别吓着她。”忙给日本兵塞了一块银元。
铁匠也忙陪着笑脸说,“太君,他叫李老三,就是个庄户。真的不是什么马胡子。”
日本兵拿着银元颠了颠,说:“幺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