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李文把自己从益州到长明县之后的遭遇都回忆了一遍。想想人生真是无常,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不能左右,无能为力。
以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书生,无忧无虑,现在则是一个山贼,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一个饱含仇恨折磨的可怜人。
命运总是捉弄人,这一切并非李文所愿,但他又能如何?如何改变,逃避仇恨?逃避现实?抱歉,李文做不到,他还有血性!
天气是转晴了,虽然阳光不明媚,终归是有些许温暖。昨日下一整天的雨水,山沟里面的小溪水位上升了不少,浑浊的山水奔腾而下,空旷的山谷中激流声不绝于耳。路上全是泥泞,进山的路更是难走。一脚下去,靴子上面满是淤泥,李文苦恼不已。
“这大哥真心不好当,第一天做大哥就给小弟擦屁股,可怜啊,可怜。”
李文摇头叹气,他想到此刻爨守隅应该还在床上美美的睡觉,而自己则是在泥泞中艰难的行走,说不出的苦。
“李大人,翻过这座山就到咱们部落了,最多也就五里路,很快了。”多酋长粗犷的脸上满是笑容,终归这次是没白跑,虽然司马没请到,但请到了捕头大人。
李文翻白眼,这李大人他可是当不起。爨守隅为了给他一个身份能名正言顺地调节鬼牙部落和多咩部落之间的恩怨,索性就把长明县捕快头头给换了,让他带着从姚州而来的十八个士兵跟随多酋长进山。
李文不仅带了爨守隅的十八个士兵,自己还带了谢听黄达魏成一路,留下了邓炎斌和姜离在客栈。爨守隅自然有张文博找人伺候,但总归是要留人看守云逸客栈这个重要的据点。
“多酋长,这已经是你说的第三个最后一个山头了。”
谢听苦笑,这位多酋长看着多老实的一个人,他说了三次是最后一个山头了,众人走了一上午,还没有到达多咩部落。
多酋长嘿呦的脸上挂满尴尬,嘿嘿笑道:“这确实是最后一个山头了,翻过山就是咱们部落了。”
李文摇头叹气,叹道:“这大山深处倒是不错的地方,不过就是去县城太远了点。”
山路难走,但一路上的悬崖峭壁,千奇百怪,直入云霄雄伟非凡的山峰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只是这山路实在太难走,连马都走不了,李文实在难以接受。
跟随李文来的十六个士兵满身泥泞,个个都不得干净,但他们得到了爨守隅的命令,倒也没有谁敢发闹骚,只得跟着多酋长等老老实实的走。
众人说说笑笑,终于是在中午时分到达了多咩部落,多咩部落的族人看见多酋长带着朝廷的士兵们进了部落,都是欢天喜地,老人孩子都聚集在路边观看大唐来的“大人”。
整个部落很落后,大多数人穿的都是粗布麻衣,有些小孩甚至没有衣服穿,纵然是有穿,也是破破烂烂的。一路走过,看着那些孩子纯净的眼神,李文心头一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圆满解决。
几百人的部落说小也不小了,上百间木质的房屋散落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颇为壮丽,这多酋长住的地方算是整个部落里面最好的房子了,不过对于谢听等人来说,实在太寒酸,远没有箐楼山建设得好。
就在多酋长出去的几天里,鬼牙部落的人又来偷了他们部落的几头羊,面对比他们强大的鬼牙部落,多咩部落的人无能为力,酋长不在,有苦难言。
“多酋长,这鬼牙部落离这里有多远?他们酋长是谁?”
当务之急是把两个部落之间的事情给处理了,李文坐下来直奔主题。
士兵们站在房屋门外,手持长矛,好不威风。山寨里面的姑娘们见了,都躲得远远的偷看。谢听黄达魏成则是守在李文的身边,寸步不离。
多酋长****着的胳膊上肌肉似蛟龙,上面有些刀痕,粗犷的脸上布满愁容,叹了叹道:“这鬼牙部落离咱们部落只有几里地,中间就隔了一座山。酋长叫乌木,以前是和我交好的朋友,和咱们部落挺熟悉,只是近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偷盗咱们部落的牛羊,我去找他说理,去了几次也没见到。”
李文皱眉道:“没见到他们部落的酋长?”
这就奇怪,两个部落挨着,多酋长如何见不到这乌木呢?
“可不是吗,去了几次,都是他们部落第一勇士鬼林拦着酋长的,说什么也不让酋长见乌木,而且他们也不承认偷盗了咱们部落的牛羊,咱部落的儿郎们气不过,聚集了上百人前去讨说法,不仅牛羊没要回来,反而被他们打伤了不少。”
说话的人是多咩部落的第一勇士多奇,得有三十年龄,整个人熊腰虎背,身体比多酋长还魁梧,满脸的胡渣,做脸上面一道长长的伤疤,一双眼睛摄人心魄,他愤愤的开口。
这些天部落里面又有族人的牛羊被盗,他想要去找鬼牙部落,但被族中老人给拉住了,若非有人拉他,他早就冲到乌木的面前要说法了。
听了多酋长和多奇的话,李文手托下巴皱眉沉思,他也没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想来想去,只能以朝廷的身份通告乌木来多咩部落调停这件事情了。
“大人,请用茶。”
李文刚准备转身,一声似百灵鸟般清脆悦耳动人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李文目光所及,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他身旁,什么时候到的李文竟然毫不知觉。
她一身青色素衣,修长的身材被掩盖其中,天姿国色的容颜,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似用手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眼神如清澈的汪泉,纯净目中自有晶莹闪烁,琼鼻高挺,不是凡尘中的人儿,是山中的精灵。
绕是李文也不由看呆了,一时间没有了反应,怔怔看着这姑娘。这姑娘被李文这么盯着看,小脸蛋不由一红,双颊浮起了红晕,抹上了胭脂。
“咳咳。”
谢听咳嗽了两声,那表情有些古怪,他一直以为李文视女色如粪土呢,毕竟云雀和爨宝宝哪个不是天香国色,但李文貌似都不太动心。虽然最近李文和云雀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但那种亲密是时间的累积。
听见谢听的声音,李文回过神来,脸色有些尴尬潮红,赶紧从这位姑娘手中接过茶盅,打了一个哈哈。
“谢谢姑娘。”
说完李文就把茶盅往嘴边送,那姑娘还未来及提醒,李文一口茶下去,噗的一口又给吐了出来,说不出的狼狈。
“大人,茶烫。”